觀心·開心 第3章 我與無我

　　第3章 我與無我

　　·“我”是什么?

　　·一切法與無我

　　·覺知心靈之寶

　　·“放下”生命就圓融

　　前章介紹了《大乘百法明門論》的譯者——玄奘法師的生平事跡與發(fā)心弘法大愿。這一章始將進(jìn)入《論》的正文解脫。

　　一、“我”是什么?

　　這個部分要說的是“我”與“無我”為何?彼此間的相連關(guān)系。

　　“我”是誰?是唯一、獨(dú)立、不可分割的個體。就算是承繼于父母的遺傳因子,也曾有同血緣卻個性不同的兄弟姐妹,但這個“我”沒有重復(fù),雖與群體有許多相牽連,但“我之為我”分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“我”每天,對著鏡子自照自憐,看到鏡中人兒有時容光煥發(fā),有時憔悴不堪,“我”的形象,毫不改變。清晨起來,梳頭、妝扮、穿衣服,開始思考一件事,跨出去辦事,以“我”為中心的活動開始了一天的生活腳步。我們的腦子里思考的是我的家、我的事業(yè)、我的功課、我的書、我的朋友、我的身高體重、我的財產(chǎn)、我的年齡……。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和“我”有關(guān)的念頭。但仔細(xì)深思,哪一個才是真正的“我”呢?

　　是牙牙學(xué)語的幼童,是為賦新詞強(qiáng)說愁的少年時期,是笨手笨腳的學(xué)生時代,還是現(xiàn)在衣冠楚楚卻滿腹心事的壯年時期,亦或是老態(tài)龍鐘、齒危發(fā)禿的老年人,哪一個可以代表“我”。二十歲的大學(xué)生和六十歲的大學(xué)教授,同樣是一個人,二十歲的“我”和六十歲的“我”,可否一樣(內(nèi)涵)、外觀可有改變?

　　嘗云:“人生如夢”,夢中的“我”又是誰呢?夢中的經(jīng)過,有時忘記,有時記得清清楚楚。醒來方知一場夢。但在夢中的情節(jié),我們猶如身歷其境,會哭會笑,血壓、脈搏也會隨情節(jié)激動而起變化,甚至不覺得這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夢,所以才有“夢里不知身是客”錯把夢境地當(dāng)真情,有名的“黃粱夢”、“南柯夢”,才不過打個盹兒,已過完人生的悲歡離合,榮華富貴轉(zhuǎn)頭空的生命里程。所以古德云:“夢里明明有六趣,覺后空空無大千�！�

　　“我”是主宰生命本身的間識概念,是個代名詞,只在記憶中存在,如果記憶消失,“我”就如同未曾有過一樣,所以一些失去記憶的人完全不知自己是誰。而人在世間所以會痛苦,會煩惱,也就是因?yàn)樘�在乎“我�?太有我,太執(zhí)著我,而忘了“我”只不過是個代號,會隨著個體的消失而消失。

　　我們真正要追求的生命境界應(yīng)是“無我”也就是不執(zhí)著“我”,這個無我可以為公忘私,可以為法捐驅(qū),為正義而犧牲生命,在所不惜。這種無我是“不朽的我”。

　　古德嘗云:“要爭千秋萬世,勿爭一時之氣”,時時希望被人家記著的人,是最容易被遺忘的,而那些不求名,不求利,默默耕耘的拓荒者才是令人難忘,而名垂千古。

　　人生只有數(shù)十寒暑,我們?nèi)绾卧凇坝形摇迸c“無我”的價值觀上做一抉擇,相當(dāng)重要。而人生的享樂,受甘就在于“有我”“無我”當(dāng)中有了不同的心境感受。世事沒有絕對的苦或樂,樂與苦端賴于吾人心境的凈與染;有句話說:寂寞的人因?yàn)樗�在筑�?斷絕和人溝通所以越來越寂寞,相反地,因?yàn)椴粩嗟卦谠鞓虻娜私右�大眾而有了一個豐富充實(shí)的人生。西哲云:“人生并非如我們所想像的那樣,但我們的想像可以創(chuàng)造人生。”如何在“我”與“無我”之間做個抉擇,才是明智。請繼續(xù)往下觀賞。

　　二、一切法與無我

　　《大乘百法明門論》中,開頭第一句就是——如世尊言:一切法無我。

　　今略釋文意如下:

　　(一)何謂“世尊”

　　佛的十種名號之一。即為世間所尊重者之意。梵語中被譯作“世尊”者甚多,但諸經(jīng)論中以使用Bhagavat(梵文)的情形為最多,此字音譯為婆伽婆,薄伽梵等;直譯為有德,有名聲。即富有眾德、威德,尊貴者之意。在印度一般用為對尊貴者之敬稱,在佛教特用于對佛陀的尊稱。

　　(二)何謂“一”

　　1、數(shù)字單位。如“第一”或“一位”。

　　2、表示所有、皆是之義。

　　3、表示平等、絕對之義。

　　《碧巖錄》第四十五則(《大正藏》第四八卷,·一八一頁下):“僧問趙州:‘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?’州云:‘我在青州作一領(lǐng)布衫,重七斤�！�”

　　《大日經(jīng)疏,卷十七云:“一道者,即是一切無礙人,其出生死,直到道聲之道也。而言入‘一\’者,此即如如之道,獨(dú)一法界,故言一也。”

　　(三)何謂“一切”

　　梵語sarva巴利語sabiba。乃總賅眾物之詞。音譯作薩婆。《大智度論》卷二十七(《大正藏》第二五卷·二六零頁中):“薩婆,秦言一切�！薄斗�譯名義集》卷五(《大正藏》五四卷·一一三四頁下):“‘一\’以普及為言;‘切\(zhòng)’以盡際為語�！�

　　(四)何謂“法”:梵語Dharma

　　音譯為達(dá)磨、達(dá)摩、馱摩、曇摩、曇無。在佛典中,有關(guān)“法”的用例極多而語意不一,總括而言,通義有四:

　　(1)佛所說教

　　(2)法式規(guī)則

　　(3)真如法性

　　(4)宇宙萬有

　　別義為任持自性,軌生物解二義。任持自性,意指能保持自體的自性(各自的本性)不改變;軌生物解,指能軌范人倫,令人產(chǎn)生對一定事物之理解的根據(jù)。就任持自性的意義而言,法乃指具有自性之一切存在;就軌生物的意義而言,法乃指認(rèn)識之標(biāo)準(zhǔn)、規(guī)范、法則、道理、教理、教說、真理、善行等�！�成唯識論》云:“法謂軌持”。在說明宇宙萬有的現(xiàn)象,各個皆能保持其特性,以為規(guī)模范疇,能為吾人所認(rèn)識的對象,此宇宙萬有之諸法事理,無量無邊。《百法明門論》概分則為五位,細(xì)分則為百法。

　　(五)何謂“一切法”

　　乃泛批一切有為法、無為法及不可說法。又作一切諸法、一切萬法。即包含一切事物、物質(zhì)、精神,以及所有現(xiàn)象之存在。原意作“由因緣而起之存在者”。

　　1、有為法:如《金剛經(jīng)》云:“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(yīng)作如是觀。”是泛指由因緣和合所造作的一切現(xiàn)象;狹義而言,亦特指人的造作行為。亦即一切處于相互聯(lián)系、生滅變化中之現(xiàn)象,而以生、住、異、滅之四有為相為其特徵。有為法乃無常之法,由于每一剎那皆在轉(zhuǎn)變、遷移,故又稱為有為轉(zhuǎn)變。星云大師云:“因?yàn)槿松鸁o常,所以才有希望,貧可轉(zhuǎn)變?yōu)楦?賤可轉(zhuǎn)貴�！�

　　2、無為法:即非由因緣所造作,離生滅變化而絕對常住之法。又無為的法性,自體清凈,所以無為法不障礙一切物,一切物也不會障礙無為法,如智慧,真如等。

　　(六)所謂“無”

　　意謂非存在。佛教認(rèn)為所謂有或無之二邊(即“偏有”或“偏無”之一方)皆為謬誤;唯有超越有與無之相對性,始屬絕對之真如。

　　原始佛教經(jīng)典中,《如雜阿含經(jīng)》卷七、相應(yīng)部經(jīng)典二十四之五、《大毗婆沙論》卷七十六等,所顯現(xiàn)“無”之觀念,系相對于“有”之于“無”,亦即為相對于“存在”之“非存在”。

　　大乘佛教經(jīng)論更進(jìn)一步揭示其中真義,如《中論》卷一謂:“一切有與無,本即不存在;若見有,見無之相,即是淺智之見。”同論卷四,和《大智度論》卷六等,則藉超越相對性之有無,泯絕諸法之假實(shí)斷常等,而以“無”為“一切皆空”之同義語。蓋以諸法皆由因緣和合所生,故本性即是(無)(空無自性);復(fù)以有空義之故,才得成一切法。意指現(xiàn)象界的一切,皆無自性,暫時存在之意。

　　因此《中論》云:“因緣所生法,我說即是空,亦名為假名,亦是中道義。”

　　(七)何謂“無”

　　又作非身、非我。我,即永遠(yuǎn)不變(常)、獨(dú)立自存(一)、中心之所有主(主)、具有支配能力(宰),為神識或本體之實(shí)有者。主張所有的存在無有如實(shí)之我,而說無我者,稱為“諸法無我”;觀無我者,稱為無我觀。

　　蕅益大師的《百法明門論直解》云:“法名軌持,我名主宰,今既名一切法無我,須徧于一切法中通達(dá)二無我義也�！�

　　“無我”系佛教根本教義之一,于三法印中,即有“諸法無我印”。通常分為人無我、法無我二種。①有情(生者)不外是由五取蘊(yùn)(即構(gòu)成凡夫生存的物心兩面之五要素: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)假各合而成,別無真實(shí)之生命主體可言,稱為人無我,又稱我空。②一切萬法皆依因緣(各種條件)而生(假成立者),其存在本來即無獨(dú)自性、無固有之本性(自性)可言,稱為法無我,又稱法空。

　　此外尚有以下幾種說法:(1)所《阿含經(jīng)》的說法,一切萬法之存在皆有賴于各種條件之相互依存,此依存關(guān)系一旦有所變化,即產(chǎn)生幻滅、無常之現(xiàn)象;由于無常,故為苦;由于苦而不得自在,故為無我。(2)“說一切有部”主張“我空法有”,即一方面認(rèn)為“人無我”,另一方面又主張構(gòu)成存在之要素各有其自性,故不說“法無我”。(3)據(jù)《成實(shí)論》之說,五蘊(yùn)中并無實(shí)在之自我,依此而觀人無我者,稱為人空觀;又五蘊(yùn)之法盡是無常,并無實(shí)在之自性,依此而觀法無我者,稱為法空觀。(4)一般而方,大乘佛教主張二無我,即我、法二空(人空、法空),然唯識宗依“三性說”而立“三無我”之說即:①“遍計所執(zhí)”之實(shí)我實(shí)法乃情有情有理無者,非為實(shí)在之我相,故稱“無相無我”。②“依他起”之似我法乃如幻假有者,異于被執(zhí)之我相,故稱“異相無我”。③“圓成實(shí)”之自相乃由無我(識之實(shí)性)所顯之真如,故稱“自相無我”。以上“名相釋義”部分,參考《佛光大辭典》。

　　三、覺知心靈之寶

　　《金剛經(jīng)》〈正信希有分第六〉:

　　“是故不應(yīng)取法,不應(yīng)取非法,以是義故,如來常說,汝等比丘,知我說法,如筏喻者,法尚應(yīng)舍,何況非法。”

　　《俱舍論光記》卷一:

　　“釋法名有二。一、能持自性,謂一切法各守自性,如色等性常不改變。二、軌生勝解,如無常等生人無常等解�！�

　　在《百喻經(jīng)。中記載著這么一個故事:

　　從前,有一苦惱窮人,既沒有什么祖遺財產(chǎn),又沒有什么隨身技藝,吃的穿的用的都依靠旁人而生活,年年月月仰賴旁人接濟(jì),身上欠了許多債,眼看債臺愈積愈高,沒法抵償,然而不管是天上人間,終究沒有說是積欠不償?shù)牡览?這窮人到了最后被債主逼緊了沒奈何,便逃避到荒山野地沒有人跡的地方。

　　再也想不到在這個荒僻野地,卻絕處逢生,被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寶箱,箱子里藏著無數(shù)珍寶,箱子蓋上嵌著一面明鏡。那位窮人舉起手來揭開箱蓋,正想檢取內(nèi)中財寶,忽然一眼睢到那鏡面上,看見內(nèi)中有個圓瞠兩目,不轉(zhuǎn)睛的對著自己望著,那窮人嚇了一大跳,登時覺得用腳發(fā)軟,不知如何是好;此是他便懸勒馬,趕緊替自己解圍,急忙停手說道:“我以為這個定箱是沒人管理故來取用,那知是足下隱身在這里呢?我今分毫不曾取得,請千萬原諒,饒恕了我的冒失罷!”

　　釋迦如來藉這個故事來點(diǎn)化世間人說:世上有許多人大都犯了這個自己作弄自己的手病,平日被無量煩惱弄到置身無地,萬分苦楚,給那債主般的生死魔王、貪嗔小鬼惡狠狠的追逼著,一步也不放松,逼到無可奈何時,正要逃出生死海,到清凈彼岸,好修持五戒,行十善業(yè),與六波羅蜜多等如許功德時,就如同那避債窮人,貪偏偏在絕地上得了個寶箱,可惜被鏡子里本來沒有的幻身迷惑顛倒了,把幻空虛有身影誤認(rèn)為真,狂妄不休,牢牢的執(zhí)著我見,竟把好不容易才發(fā)現(xiàn)的定藏當(dāng)面錯過,不曾受用分毫,結(jié)果依舊千秋長夜的自憐自苦,在生死海里沒個了時,與那避債窮人的得寶失寶一樣,愚癡可憐。

　　眾生因?yàn)閳?zhí)著“自我”往往會迷失在“自我”中,在自私、自憐、自愛中忘了清凈的本性真如,只有放下才會自在,只有“無我”生命才得以不朽。如《首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云:“眾生原有佛性,非由他得,譬如有人,自己衣里,有如意珠,有不覺知。又如倉藏寶,不自知之,馳走求食�！�

　　《成唯識論》卷一云:“世尊為除彼‘法有執(zhí)\’,于鷲嶺說諸‘法空\’。”《金剛經(jīng)》:“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”

　　四、“放下”生命就圓融

　　當(dāng)我們的手執(zhí)取一物時,我們所能擁有的只是一物而已,當(dāng)我們放下手中執(zhí)取之物時,手有空間可取任何物,此時宇宙天地為我所擁有。所以心中有“我”,只被一個個體所占,是有限。心中“無我”,生命就圓融無礙,無所不包、無所不容,千秋萬世永不朽。

　　《六祖壇經(jīng)》云:“禮本折慢幢,頭奚不至地,有我罪即生,亡功福無比�！币庵阜ㄟ_(dá)比丘因持譯三千遍的法華經(jīng)而生貢高我慢之心,所以當(dāng)他向六祖惠能禮拜時,身雖著地,頭卻沒靠地。故六祖告訴他:“名叫法達(dá)其實(shí)卻未曾達(dá)法也!”因此說了以上這首偈。告訴法達(dá)比丘“有我”之心開罪障之門。布施而不執(zhí)著功德則“功德”無量!

　　謹(jǐn)錄古詩一首贈與讀者諸君。

　　酒是燒焇焰,色為刮骨鋼刀,財多招忌損人苗,忍氣饒人禍自消。四件將來合就,相當(dāng)不欠分毫;勸君莫戀最為高,才是修身正道。敬祝人人大吉,事事如意,家家歡喜,年年有余。

　　《百法明門論》文所云:“如世尊言、一切法無我”意為:“就如同釋迦牟尼佛所說的(緣生則聚,緣散則滅),所有宇宙界的森羅萬象皆無實(shí)存性,是因緣和合而成,是虛幻假有,故說法無我(無自性)�！�

　　世尊言教“八宗三時”表

　　此表為初期佛教時代,佛弟子將佛的教法分類為以下八宗,將釋尊的說法分為三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