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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月錄卷之九

  六祖下第三世

  ▲鹽官海昌院齊安國師

  有講僧來參。師問。座主蘊何事業(yè)。對曰。講華嚴(yán)經(jīng)。師曰。有幾種法界。曰廣說則重重?zé)o盡。略說有四種。師豎起拂子曰。這個是第幾種法界。主沉吟。師曰。思而知。慮而解。是鬼家活計。日下孤燈。果然失照。

  保福聞云。若禮拜。即吃和尚棒禾山代云。某甲不煩。和尚莫怪法眼代拊掌三下妙喜曰。兩段不同。收歸上科。

  僧問大梅。如何是西來意。大梅曰。西來無意。師聞乃曰。一個棺材。兩個死漢。

  玄沙云。鹽官是作家雪竇云。三個也有。復(fù)頌云;钪兴姥。無作有用。方寸不移。十方獨弄。巧拙不到處。鹽官有出身。親言出親口。雞犬鬧比鄰黃龍新云。雪竇道三個也有。是死漢。是活漢。具眼者請試甄別昭覺勤云。一串穿卻。

  師一日喚侍者曰。將犀牛扇子來。者曰破也。師曰。扇子既破。還我犀牛兒來。者無對。

  投子代云。不辭將出?诸^角不全資福代作圓相。心中書牛字石霜代云。若還和尚即無也。

  保福云。和尚年尊。別請人好云居舜云。三伏當(dāng)時正須扇子。為侍者不了事。雖然如是。鹽官太絮何不大家割舍侍者。當(dāng)時若見鹽官道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。便向道。已飏在搕[打-丁+(天/韭)]堆上了也。

  ▲廬山歸宗寺智常禪師

  上堂。從上古德。不是無知解。他高尚之士。不同常流。今時不能自成自立。虛度時光。諸子莫錯用心。無人替汝。亦無汝用心處。莫就他覓。從前只是依他解。發(fā)言皆滯。光不透脫。只為目前有物問如何是玄旨。師曰。無人能會。曰向者如何。師曰。有向即乖。曰不向者如何。師曰。誰求玄旨。又曰。去無汝用心處。曰豈無方便門。令學(xué)人得入。師曰。觀音妙智力。能救世間苦。曰如何是觀音妙智力。師敲鼎蓋三下曰。子還聞否。曰聞。師曰。我何不聞。僧無語。師以棒趁下大愚一日辭師。師問甚處去。愚曰。諸方學(xué)五味禪去。師曰。諸方有五味禪。我這里只有一味禪。愚便問。如何是一味禪。師便打。愚忽然大悟云。嗄。我會也。師云。道道。愚擬開口。師又打趁出。愚后到黃檗舉前話。檗上堂曰。馬大師出八十四人善知識。問著個個屙漉漉地。只有歸宗較些子。

  資福先云。歸宗幸是好一味禪。無端傷鹽傷醋。卻成五味了也。如今忽有人來。辭去諸方學(xué)五味禪。只向他道。善為道路。若是個漢。必然別有生涯。

  師入園取菜次。乃畫圓相圍卻一株。語眾曰。輒不得動著這個。眾不敢動。少頃師復(fù)來。見菜猶在。便以棒趁眾僧曰。這一隊漢。無一個有智慧底刺史李渤問。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。渤即不疑。芥子納須彌。莫是妄談否。師曰。人傳使君讀萬卷書籍。還是否。曰然。師曰。摩頂至踵。如椰子大。萬卷書向何處著。李俯首而已。李異日又問。一大藏教明得個甚么邊事。師舉拳示之曰。還會么。曰不會。師曰。這個措大拳頭也不識。曰請師指示。師曰。遇人則涂中授與。不遇即世諦流布師有頌云。歸宗事理絕。日輪正當(dāng)午。自在如師子。不與物依怙。獨步四山頂。優(yōu)游三大路。欠呿飛禽墜。顰呻眾邪怖。機(jī)豎箭易及。影沒手難覆。施張若弓伎。裁剪如尺度。巧鏤萬般名。歸宗還似土。語默音聲絕。旨妙情難措。棄個眼還聾。取個耳還瞽。一鏃破三關(guān)。分明箭后路。可憐大丈夫。先天為心祖。

  ▲明州大梅山法常禪師

  初參大寂問。如何是佛。寂曰。即心是佛。師即大悟。遂之四明梅子真舊隱。縛茆燕處。寂聞師住山。乃令僧問。和尚見馬大師。得個甚么便住此山。師曰。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。我便向這里住。僧曰。大師近日佛法又別。師曰。作么生。曰又道非心非佛。師曰。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。任他非心非佛。我只管即心即佛。其僧回舉似寂。寂曰。梅子熟也龐居士欲驗師。特相訪。才見便問。久向大梅。未審梅子熟也未。師曰熟也。你向甚么處下口。士曰。百雜碎。師伸手曰。還我核子來。士無語。

  大愚芝云。此二人。前不至村。后不至店。

  僧問。如何是佛法大意。師曰。蒲花柳絮。竹針麻線夾山與定山同行。言話次。定山曰。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。夾山曰。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;ハ嗖豢稀M仙揭妿。夾山便舉問。未審二人見處。那個較親。師曰。一親一疏。夾山復(fù)問。那個親。師曰。且去明日來。夾山明日再上問。師曰。親者不問。問者不親。

  夾山住后自云。當(dāng)時失一只眼英邵武。舉此問法昌遇云。此個公案作么生。遇便打。英云。一場儱倥。遇云。你試下轉(zhuǎn)語。英云。一狀領(lǐng)過。遇云。矮子看戲。

  大梅山旁有石庫。相傳神仙置藥之所。一夕師夢神人告之曰。君非凡夫。石庫中有圣書。受之者為地下主。不然亦為帝王。師于夢中答曰。昔僧稠不顧仙經(jīng)。其卷自亡。吾以涅槃為樂。厥壽何啻與天偕老耶。神曰。此地靈府。俗人居此。立致變怪。師曰。吾寓跡梅尉之鄉(xiāng)耳。非久據(jù)也。

  幻寄曰。道流還識大梅意么。作么生是涅槃樂。急須著眼看仙人。莫看仙人手中扇。

  忽一日謂其徒曰。來莫可抑。往莫可追。從容間聞鼯鼠聲。乃曰。即此物非他物。汝等諸人善自護(hù)持。吾今逝矣。言訖示滅。

  永明壽禪師贊云。師初得道。即心是佛。最后示徒。物非他物。窮萬法源。徹千圣骨。真化不移。何妨出沒雪竇顯云。這漢生前鹵莽。死后顢頇。即此物非他物。是何物。還有分付處也無。有般漢不解。截斷大梅腳跟。只管道貪程太速。

  ▲池州魯祖山寶云禪師

  尋常見僧來。便面壁。南泉聞乃云。我尋常向僧道。佛未出世時會取。尚不得一個半個。他漝么驢年去。

  玄覺云。為復(fù)唱和語。不肯語保福問長慶。只如魯祖節(jié)文在甚么處。被南泉恁么道。長慶云。退己讓于人。萬中無一個羅山云。陳老師當(dāng)時若見。背上與五火抄。何故。為伊解放不解收。玄沙云。我當(dāng)時若見。也與五火抄。云居錫云。羅山玄沙總恁么道。為復(fù)一般。別有道理。若擇得出。許上座佛法有去處。玄覺云。且道玄沙五火抄。打伊著不著徑山杲云。魯祖不得南泉。幾乎覷破壁。

  師因僧問。如何是不言言。師曰。汝口在甚么處。曰無口。師曰。將甚么吃飯。僧無對。

  洞山代云。他不饑。吃甚么飯。

  ▲泐潭常興和尚

  南泉至。見師面壁。泉乃拊師背。師問。汝是阿誰。曰普愿。師曰如何。曰也尋常。師曰。汝何多事。

  妙喜曰。也須驗過。

  ▲泐潭法會禪師

  問馬祖。如何是祖師西來意。祖曰。低聲近前來向汝道。師便近前。祖打一摑曰。六耳不同謀。且去來日來。師至來日獨入法堂曰。請和尚道。祖曰。且去待老漢上堂出來問。與汝證明。師忽有省。遂曰。謝大眾證明。乃繞法堂一匝便去。

  ▲洛京佛光如滿禪師

  唐順宗問。佛從何方來。滅向何方去。既言常住世。佛今在何處。師答曰。佛從無為來。滅向無為去。法身等虛空。常住無心處。有念歸無念。有住歸無住。來為眾生來。去為眾生去。清凈真如海。湛然體常住。智者善思惟。更勿生疑慮。帝又問。佛向王宮生。滅向雙林滅。住世四十九。又言無法說。山河與大海。天地及日月。時至皆歸盡。誰言不生滅。疑情猶若斯。智者善分別。師答曰。佛體本無為。迷情妄分別。法身等虛空。未曾有生滅。有緣佛出世。無緣佛入滅。處處化眾生。猶如水中月。非常亦非斷。非生亦非滅。生亦未曾生。滅亦未曾滅。了見無心處。自然無法說。帝聞大悅。益重禪宗。

  ▲五泄山靈默禪師

  初謁馬祖。次謁石頭。便問。一言相契即住。不契即去。石頭據(jù)坐。師便行。頭隨后召曰。阇黎。師回首。頭曰。從生至死只是這個;仡^轉(zhuǎn)腦作么。師言下大悟。乃拗折拄杖而棲止焉。

  洞山云。當(dāng)時若不是五泄先師。大難承當(dāng)。然雖如此。猶涉在途長慶云險玄覺云。那個是涉在途處。有僧云。為伊三寸途中薦得。所以在途。玄覺云。為復(fù)薦得自己。為復(fù)薦得三寸。若是自己。為甚么成三寸。若是三寸。為甚么悟去。且道洞山意作么生。莫亂說子細(xì)好。

  元和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。沐浴焚香端坐告眾曰。法身圓寂。示有去來。千圣同源。萬靈歸一。吾今漚散。胡假興哀。無自勞神。須存正念。若遵此命。真報吾恩。倘固違言。非吾之子。時有僧問。和尚向甚么處去。師曰。無處去。曰某甲何不見。師曰。非眼所睹。(洞山云作家)言畢奄然而化。

  ▲幽州寶積禪師

  因于市肆行。見一客人買豬肉。語屠家曰。精底割一斤來。屠家放下刀叉手曰。長史。那個不是精底。師于此有省。又一日出門。見人舁喪。歌郎振鈴云。紅輪決定沉西去。未審魂靈往那方。幕下孝子哭曰哀哀。師身心踴躍。歸舉似馬祖。祖印可之。住盤山寶積僧問。如何是道。師便咄。僧曰。學(xué)人未曉。師曰去上堂。心若無事。萬法不生。意絕玄機(jī)。纖塵何立。道本無體。因體而立名。道本無名。因名而得號。若言即心即佛。今時未入玄微。若言非心非佛。猶是指蹤極則。向上一路千圣不傳。學(xué)者勞形如猿捉影。

  慈明曰。向上一路。千圣不然楊岐曰。口上著白云端頌。盤山向上路何言。罕見行人耳有穿。口上著來無咬處。方知千圣不能傳徑山杲頌。不傳不然。?陔y宣。昆侖頂上。駕起鐵船。

  上堂。夫心月孤懸。光吞萬象。光非照境。境亦非存。光境俱亡。復(fù)是何物。(妙喜云。千年常住一朝僧)禪德。譬如擲劍揮空。莫論及之不及。斯乃空輪無跡。劍刃無虧。若能如是。心心無知。(妙喜云。咄咄咄。我王庫內(nèi)無如是刀。正法眼藏作二則。已下語不錄)全心即佛。全佛即人。人佛無異。始為道矣上堂。禪德?芍袑W(xué)道。似地擎山。不知山之孤峻。如石含玉。不知玉之無瑕。若如此者。是名出家。故導(dǎo)師云。法本不相礙。三際亦復(fù)然。無為無事人。猶是金鎖難。所以靈源獨耀。道絕無生。大智非明。真空無跡。真如凡圣皆是夢言。佛及涅槃并為增語。禪德。直須自看。無人替代上堂。三界無法。何處求心。四大本空。佛依何住。璇璣不動。寂爾無言。覿面相呈。更無余事。珍重。

  掩室開頌。山舍無塵分外清。石榴花發(fā)透簾明;标帩M地日卓午。夢覺流鶯時一聲愚谷淵頌。依依楊柳欲藏鴉。社后東風(fēng)卷落花。理策邀朋何處好。山南山北看桑麻雪竇顯頌。三界無法。何處求心。二句。三界無法。何處求心。白云為蓋。流水作琴。一曲兩曲無人會。雨過夜塘秋水深。

  師將順世。告眾曰。有人邈得吾真否。眾將所寫真呈。皆不契師意。普化出曰。某甲邈得。師曰。何不呈似老僧;舜蚪疃范觥熢。這漢向后掣風(fēng)狂去在。師乃奄化。

  ▲麻谷寶徹禪師

  侍馬祖行次。問如何是大涅槃。祖曰急。師曰。急個甚么。祖曰?此畮熗先獨w宗謁徑山。路逢一婆乃問。徑山路向甚處去。婆曰。驀直去。師曰。前頭水深過得否。婆曰。不濕腳。師又問。上岸稻得與么好。下岸稻得與么怯。婆曰?偙惑π烦詤s也。師曰。禾好香。婆曰。沒氣息。師又問。婆在甚處住。婆曰。只在這里。三人至店。婆煎茶一瓶攜盞三只至。謂曰。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。三人相顧間。婆曰?蠢闲嘧猿焉裢ㄈヒ。于是拈盞傾茶便行。

  ▲東寺如會禪師

  ;奸T徒誦大寂即心即佛之談不已。謂佛于何住。而曰即心。心如畫師。而云即佛。遂示眾曰。心不是佛。智不是道。劍去遠(yuǎn)矣。爾方刻舟。

  虛堂愚頌云。昨日因過竹院西。鄰家稚子隔溪啼。山寒水肅半黃落。無數(shù)歸鴉卜樹棲。

  仰山參。師問。汝是甚處人。仰曰。廣南人。師曰。我聞廣南有鎮(zhèn)海明珠。是否。仰曰是。師曰。此珠如何。仰曰。黑月即隱。白月即現(xiàn)。師曰。還將得來也無。仰曰。將得來。師曰。何不呈似老僧。仰叉手近前曰。昨到溈山。亦被索此珠。直得無言可對。無理可伸。師曰。真師子兒。善能哮吼。仰禮拜了。卻入客位。具威儀再上人事。師才見乃曰。已相見了也。仰曰。恁么相見莫不當(dāng)否。師歸方丈閉卻門。仰歸舉似溈山。溈曰。寂子是甚么心行。仰曰。若不恁么。爭識得他。

  ▲西堂智藏禪師

  與百丈南泉。同入大寂之室。李尚書嘗問僧。馬大師有甚么言教。僧曰。大師或說即心即佛。或說非心非佛。李曰?傔^這邊。李卻問師。馬大師有甚么言教。師呼李翱。李應(yīng)諾。師曰。鼓角動也普請次。師曰。因果歷然。爭奈何爭奈何。有僧出以手托地。師曰。作甚么。曰相救相救。師曰。大眾。這個師僧猶較些子。僧拂袖便走。師曰。師子身中蟲。自食師子肉。

  昭覺勤云。西堂洞明綱要。始終正令全提。這僧異類中行。爭奈龍頭蛇尾。敢問大眾。因果歷然一句作么生道。是則龍女頓成佛。否則善星生陷墜。

  僧問。有問有答。賓主歷然。無問無答時如何。師曰。怕爛卻那。

  后有僧舉問長慶。慶云。相逢盡道休官好。林下何曾見一人。

  有一俗士問。有天堂地獄否。師曰有。曰有佛法僧寶否。師曰有。更有多問。盡答言有。曰和尚恁么道。莫錯否。師曰。汝曾見尊宿來耶。曰某甲曾參徑山和尚來。師曰。徑山向汝作么生道。曰他道一切總無。師曰。汝有妻否。曰有。師曰。徑山和尚有妻否。曰無。師曰。徑山和尚道無即得。俗士禮謝而去。

  ▲越州大珠慧海禪師

  建州朱氏子。初參馬祖。祖問。從何處來。曰越州大云寺來。祖曰。來此擬須何事。曰來求佛法。祖曰。我這里一物也無。求甚么佛法。自家寶藏不顧。拋家散走作么。曰阿那個是慧海寶藏。祖曰。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。一切具是。更無欠少。使用自在。何假外求。師于言下自識本心。不由知覺。踴躍禮謝。師事六載。后以受業(yè)師老。遂歸奉養(yǎng);捋E藏用。人莫能識。潛著頓悟入道要門論一卷。法侄玄晏。竊呈馬祖。祖覽訖告眾曰。越州有大珠。圓明光透自在。無遮障處也。眾因?qū)ぴL依附。師謂曰。我不會禪。并無一法可示于人。僧問。擬伸一問。師還對否。師曰。深潭月影任意撮摩。問如何是佛。師曰。清談對面非佛而誰。眾皆茫然。(法眼云。是即沒交涉)僧良久又問。師說何法度人。師曰。貧道未曾有一法度人。曰禪師家渾如此。師卻問。大德說何法度人。曰講金剛經(jīng)。師曰。講幾座來。曰二十余座。師曰。此經(jīng)是阿誰說。僧抗聲曰。禪師相弄。豈不知是佛說耶。師曰。若言如來有所說法。則為謗佛。是人不解我所說義。若言此經(jīng)不是佛說。則是謗經(jīng)。請大德說看。僧無對。師少頃又問。經(jīng)云。若以色見我。以聲音求我。是人行邪道。不能見如來。大德且道。阿那個是如來。曰某甲到此卻迷去。師曰。從來未悟。說甚卻迷。曰請禪師為說。師曰。大德講經(jīng)二十余座。卻不識如來。僧禮拜曰。愿垂開示。師曰。如來者是諸法如義。何得忘卻。曰是諸法如義。師曰。大德是亦未是。曰經(jīng)文分明。那得未是。師曰。大德如否。曰如。師曰。木石如否。曰如。師曰。大德如同木石如否。曰無二。師曰。大德與木石何別。僧無對。良久卻問。如何得大涅槃。師曰。不造生死業(yè)。曰如何是生死業(yè)。師曰。求大涅槃。是生死業(yè)。舍垢取凈。是生死業(yè)。有得有證是生死業(yè)。不脫對治門是生死業(yè)。曰云何即得解脫。師曰。本自無縛。不用求解。直用直行。是無等等。曰禪師如和尚者。實謂希有。禮謝而去上堂。諸人幸自好個無事人?嗨涝熳。要擔(dān)枷落獄作么。每日至夜奔波。道我參禪學(xué)道。解會佛法。如此轉(zhuǎn)無交涉也。只是逐聲色走。有何歇時。貧道聞江西和尚道。汝自家寶藏一切具足。使用自在。不假外求。我從此一時休去。自己財寶隨身受用。可謂快活。無一法可取。無一法可舍。不見一法生滅相。不見一物去來相。遍十方界。無一微塵許不是自家財寶。但自子細(xì)觀察。自心一體三寶。常自現(xiàn)前。無可疑慮。莫尋思。莫求覓。心性本來清凈。故華嚴(yán)經(jīng)云。一切法不生。一切法不滅。若能如是解。諸佛,F(xiàn)前。又凈名經(jīng)云。觀身實相。觀佛亦然。若不隨聲色動念。不逐相貌生解。自然無事去。莫久立珍重。此日大眾普集。久而不散。師曰。諸人何故在此不去。貧道已對面相呈。還肯休么。有何事可疑。莫錯用心枉費氣力。若有疑情。一任諸人恣意早問。時有僧問。云何是佛。云何是法。云何是僧。云何是一體三寶。曰心是佛。不用將佛求佛。心是法。不用將法求法。佛法無二。和合為僧。即是一體三寶。經(jīng)云。心佛與眾生。是三無差別。身口意清凈。名為佛出世。三業(yè)不清凈。名為佛滅度。喻如嗔?xí)r無喜。喜時無嗔。唯是一心。實無二體。本智法爾。無漏現(xiàn)前。如蛇化為龍。不改其鱗。眾生回心作佛。不改其面。性本清凈。不待修成。有證有修。即同增上慢者。真空無滯。應(yīng)用無窮。無始無終。利根頓悟。用無等等。即是阿耨菩提。心無形相。即是微妙色身。無相即是實相法身。性相體空。即是虛空無邊身。萬行莊嚴(yán)。即是功德法身。此法身者。乃是萬化之本。隨處立名。智用無盡。名無盡藏。能生萬法。名本法藏。具一切智。名智慧藏。萬法歸如。名如來藏。經(jīng)云。如來者即諸法如義。又云。世間一切生滅法。無有一法不歸如也維摩座主問。經(jīng)云。彼外道六師等是汝之師。因其出家。彼師所墮汝亦隨墮。其施汝者不名福田供養(yǎng)汝者墮三惡道。謗于佛。毀于法。不入眾數(shù)。終不得滅度。汝若如是。乃可取食。今請禪師明為解說。師曰。迷徇六根者。號之為六師。心外求佛。名為外道。有物可施。不名福田。生心受供。墮三惡道。汝若能謗于佛者。是不著佛求。毀于法者。是不著法求。不入眾數(shù)者。是不著僧求。終不得滅度者。智用現(xiàn)前。若有如是解者。便得法喜禪悅之食。又問。般若經(jīng)云。度九類眾生。皆入無余涅槃。又云。實無眾生得滅度者。此兩段經(jīng)文。如何會通。前后人說皆云。實度眾生而不取眾生相。常疑未決。請師為說。曰九類眾生。一身具足。隨造隨成。是故無明為卵生。煩惱包裹為胎生。愛水浸潤為濕生。歘起煩惱為化生。悟即是佛。迷號眾生。菩薩只以念念心為眾生。若了念念心體俱空。名度眾生也。智者于自本際上。度于未形。未形俱空。即知實無眾生得滅度者道光座主問曰。禪師用何心修道。師曰。老僧無心可用。無道可修。曰既無心可用。無道可修。云何每日聚眾勸人學(xué)禪修道。師曰。老僧尚無卓錐之地。甚么處聚眾來。老僧尚無舌。何曾勸人來。曰禪師對面妄語。師曰。老僧尚無舌勸人。焉解妄語。曰某甲卻不會禪師語論也。師曰。老僧自亦不會講止觀座主問。禪師辨得魔否。師曰。起心是天魔。不起心是陰魔;蚱鸩黄鹗菬⿶滥。我正法中無如是事。曰一心三觀義又如何。師曰。過去心已過去。未來心未至。現(xiàn)在心無住。于其中間。更用何心起觀。曰禪師不解止觀。師曰。座主解否。曰解。師曰。如智者大師。說止破止。說觀破觀。住止沒生死。住觀心神亂。且為當(dāng)將心止心。為復(fù)起心觀觀。若有心觀是常見法。若無心觀是斷見法。亦有亦無成二見法。請座主子細(xì)說看。曰若如是問。俱說不得也。師曰。何曾止觀維摩座主問。經(jīng)云諸菩薩各入不二法門。維摩默然。是究竟否。師曰。未是究竟。圣意若盡。第三卷更說何事。座主良久曰。請禪師為說未究竟之意。師曰。如經(jīng)第一卷。是引眾呵十大弟子住心。第二諸菩薩各說入不二法門。以言顯于無言。文殊以無言顯于無言。維摩不以言不以無言。故默然收前言語。故第三卷從默然起說。又顯神通作用。座主會么。曰奇怪如是。師曰。亦未如是。曰何故未是。師曰。且破人執(zhí)情。作如此說。若據(jù)經(jīng)意。只說色心空寂。令見本性。教舍偽行入真行。莫向言語紙墨上討意度。但會凈名兩字便得。凈者本體也。名者跡用也。從本體起跡用。從跡用歸本體。體用不二。本跡非殊。所以古人道。本跡雖殊。不思議一也。一亦非一。若識凈名兩字假號。更說甚么究竟與不究竟。無前無后。非本非末。非凈非名。只示眾生本性不思議解脫。若不見性人。終身不見此理講華嚴(yán)座主問。禪師信無情是佛否。師曰不信。若無情是佛者;钊藨(yīng)不如死人。死驢死狗亦應(yīng)勝于活人。經(jīng)云。佛身者即法身也。從定戒慧生。從三明六通生。從一切善法生。若說無情是佛者。大德如今便死。應(yīng)作佛去。

  入井救人。

  問佛法在于三際否。師曰,F(xiàn)在無相。不在其外。應(yīng)用無窮。不在于內(nèi)。中間無住處。三際不可得。曰此言大混。師曰。汝正說混之一字時。在內(nèi)外否。曰弟子究檢內(nèi)外無蹤跡。師曰。若無蹤跡。明知上來語不混曰如何得作佛。師曰。是心是佛。是心作佛。曰眾生入地獄。佛性入否。師曰。如今正作惡時。更有善否。曰無。師曰。眾生入地獄。佛性亦如是。

  張湯兒時詰鼠案。

  三藏法師問。真如有變易否。師曰。有變易。藏曰。禪師錯也。師卻問。三藏有真如否。曰有。師曰。若無變易。決定是凡僧也。豈不聞善知識者。能回三毒為三聚凈戒;亓R為六神通。回?zé)⿶雷髌刑。回(zé)o明為大智。真如若無變易。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。藏曰。若爾者。真如即有變易也。師曰。若執(zhí)真如有變易。亦是外道。曰禪師適來說真如有變易。如今又道不變易。如何即是的當(dāng)。師曰。若了了見性者。如摩尼珠現(xiàn)色。說變亦得。說不變亦得。若不見性人。聞?wù)f真如變易。便作變易解會。說不變易。便作不變易解會。藏曰。固知南宗實不可測問三教同異。師曰。大量者用之即同。小機(jī)者執(zhí)之即異?倧囊恍陨掀鹩谩C(jī)見差別成三。迷悟由人。不在教之同異也。

  ▲杉山智堅禪師

  初與歸宗南泉行腳時。路逢一虎。各從虎邊過了。泉問歸宗。適來見虎似個甚么。宗曰。似個貓兒。宗卻問師。師曰。似個狗子。又問南泉。泉曰。我見是個大蟲。

  大溈智云。三個老漢。聚頭寐語。若要徹一時。參取這大蟲始得。

  師吃飯次。南泉收生飯。乃曰生聻。師曰無生。泉曰。無生猶是末。泉行數(shù)步。師召曰長老。泉回頭曰。作么。師曰。莫道是末普請擇蕨次。南泉拈起一莖曰。這個大好供養(yǎng)。師曰。非但這個。百味珍羞他亦不顧。泉曰。雖然如是。個個須嘗過始得。

  翠巖芝云。只如杉山與么道。還有免得么。若免得去。未具眼在。若免不得。又違前話。

  ▲水潦和尚

  問馬祖。如何是西來的的意。祖乃當(dāng)胸踏倒。師大悟。起來拊掌呵呵大笑云。也大奇也大奇。百千三昧無量妙義。只向一毛頭上。一時識得根源去。乃作禮而退。師后告眾云。自從一吃馬祖踏。直至如今笑不休。

  蔣山泉云。忽然瞥地。更是好笑。

  ▲澧州苕溪道行禪師

  嘗曰。吾有大病。非世所醫(yī)。

  后僧問曹山。古人曰。吾有大病。非世所醫(yī)。是甚么病。山曰。攢簇不得底病。曰一切眾生還有此病也無。山曰。人人盡有。曰和尚還有此病也無。山曰。正覓起處不得。曰一切眾生為甚么不病。山曰。一切眾生若病。即非眾生。曰未審諸佛還有此病也無。山曰有。曰既有。為甚么不病。山曰。為伊惺惺。

  ▲撫州石鞏慧藏禪師

  本以弋獵為務(wù)。惡見沙門。因逐鹿從馬祖庵前過。祖乃逆之。師遂問。還見鹿過否。祖曰。汝是何人。曰獵者。祖曰。汝解射否。曰解射。祖曰。汝一箭射幾個。曰一箭射一個。祖曰。汝不解射。曰和尚解射否。祖曰解射。曰一箭射幾個。祖曰。一箭射一群。曰彼此生命。何用射他一群。祖曰。汝既知如是。何不自射。曰若教某甲自射。直是無下手處。祖曰。這漢曠劫無明煩惱。今日頓息。師擲下弓。投祖出家。

  雪竇顯云。馬師一箭一群。信彩射得。有甚用處。不如石鞏一箭一個。卻是好手。雪竇今日效古人之作。擬放一箭。高聲唱曰看箭。又云中也翠巖芝云。馬祖一箭一群。猶未善在。山僧一箭射蠢動含靈。無不中者。雖然如是。只道得一半。更有一半。留與諸上座道。

  一日在廚作務(wù)次。祖問。作甚么。曰牧牛。祖曰。作么生牧。曰一回入草去。驀鼻拽將回。祖曰。子真牧牛。師便休。師住后。常以弓箭接機(jī)。

  載三平章。

  問西堂。汝還解捉得虛空么。堂曰捉得。師曰。作么生捉。堂以手撮虛空。師曰。汝不解捉。堂卻問。師兄作么生捉。師把西堂鼻孔拽。堂作忍痛聲曰。太煞拽人鼻孔。直欲脫去。師曰。直須恁么捉虛空始得。

  ▲袁州南源道明禪師

  洞山參。方上法堂。師曰。已相見了也。山便下去。明日卻上問曰。昨日已蒙和尚慈悲。不知甚么處是與某甲已相見處。師云。心心無間斷。流入于性海。山曰。幾合放過。

  ▲中邑洪恩禪師

  仰山問。如何得見佛性義。師曰。我與汝說個譬喻。如一室有六牕。內(nèi)有一獼猴。外有獼猴。從東邊喚猩猩。猩猩即應(yīng)。如是六牕俱喚俱應(yīng)。仰山禮謝起曰。適蒙和尚譬喻。無不了知。更有一事。只如內(nèi)獼猴睡著。外獼猴欲與相見。又且如何。師下繩床執(zhí)仰山手作舞曰。猩猩與汝相見了。譬如蟭螟蟲。在蚊子眼睫上作窠。向十字街頭叫云。土?xí)缛讼。相逢者少?/p>

  云居錫云。中邑當(dāng)時若不得仰山這一句。何處有中邑也信相宗顯禪師。舉至與汝相見了也曰。諸人要見二老么。我也與你說個譬喻。中邑大似個金師。仰山將一塊金來。使金師酬價。金師亦盡價相酬。臨成交易。賣金底更與貼秤。金師雖然暗喜。未免心中偷疑。何故。若非細(xì)作。定是賊贓。

  ▲潭州三角山總印禪師

  示眾曰。凡說法須用應(yīng)時應(yīng)節(jié)。時有僧出問曰。四黃四赤時如何。師曰。三月杖頭挑。曰為甚么滿肚皮貯氣。師曰。爭奈一條繩何。曰如何得出氣去。師曰。直待皮穿僧問。如何是三寶。師曰。禾麥豆。曰學(xué)人不會。師曰。大眾欣然奉持又示眾云。若論此事。眨上眉毛。早已蹉過了也。時麻谷出問。眨上眉毛即不問。如何是此事。師云。蹉過也。谷乃掀禪床。師便打。

  雪竇顯云。兩個有頭無尾漢。眉毛未曾眨上。說甚么此事蹉過。尋有僧問。眉毛為甚不眨上。竇便打長慶代云。悄然妙喜拈曰。蹉過麻谷也不知。

  ▲汾州無業(yè)禪師

  謁馬祖。祖睹狀貌奇?zhèn)。語音如鐘。乃曰。巍巍堂堂。其中無佛。師禮跪而問曰。三乘文學(xué)粗窮其旨。常聞禪門即心是佛。實未能了。祖曰。只未了底心即是。更無別物。師曰。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。祖曰。大德正鬧在。且去別時來。師才出。祖召曰大德。師回首。祖曰。是甚么。師便領(lǐng)悟。乃禮拜。祖曰。這鈍漢。禮拜作么。

  云居錫云。甚么處是汾州正鬧高僧傳云。馬祖謂師曰。只未了底心即是。更無別物。不了時即是迷。若了即是悟。迷即眾生。悟即是佛。道不離眾生。豈更有別佛。亦猶手作拳。拳全手也。師言下豁然開悟。涕淚悲泣向大寂曰。本謂佛道長遠(yuǎn)。勤苦曠劫。方始得成。今日始知法身實相。本自具足。一切萬法從心所生。但有名字。無有實者。大寂曰。如是如是。一切法性不生不滅。一切諸法本自空寂。經(jīng)云諸法從本來。常自寂滅相。又云畢竟空寂舍。又云諸法空為座。此即諸佛如來住此無所住處。若如是知。即住空寂舍。坐法空座。舉足下足不離道場。言下便了。更無漸次。所謂不動足而登涅槃山者也。贊公述此。不知其所自來中。不載正鬧語。尤不可曉。姑附錄廣聞見。

  師既住后。學(xué)者致問。多答之曰。莫妄想。

  擊節(jié)錄。舉僧問汾州無業(yè)國師。如何是佛。國師云。莫妄想。雪竇拈云。塞卻鼻孔。僧又問。如何是佛。國師云。即心是佛。雪竇拈云。拄卻舌頭。圜悟云。正當(dāng)恁么時。舌頭又拄卻。鼻孔又塞卻。還有轉(zhuǎn)身吐氣處也無。便打。

  師曰。諸佛不曾出世。亦無一法與人。但隨病施方。遂有十二分教。如將蜜果換苦葫蘆。淘汝諸人業(yè)根又云。他古德道人。得意之后。茅茨石室。向折腳鐺中煮飯吃過三二十年。名利不干懷。財寶不為念。大忘人世。隱跡巖叢。君王命而不來。諸侯請而不赴。豈同我輩貪名愛利。汩沒世涂。如短販人又云。學(xué)般若菩薩。不得自謾。如冰棱上行。似劍刃上走。臨終之時。一毫凡情圣量不盡。纖塵思念未忘。隨念受生輕重五陰。向驢胎馬腹里托質(zhì)。泥犁鑊湯里煮炸一遍了。從前記持憶想見解智慧。都盧一時失卻。依前再為螻蟻。從頭又作蚊虻。雖是善因。而遭惡果。且圖甚么。兄弟。只為貪欲成性。二十五有。向腳跟下系著。無成辦之期。祖師觀此土眾生。有大乘根性。惟傳心印。指示迷情。得之者。即不揀凡之與圣。愚之與智。且多虛不如少實。大丈夫兒。如今直下便休歇去。頓息萬緣。越生死流。迥出常格。靈光獨照。物累不拘。巍巍堂堂。三界獨步。何必身長丈六。紫磨金輝。項佩圓光。廣長舌相。若以色見我。是行邪道。設(shè)有眷屬莊嚴(yán)。不求自得。山河大地不礙眼光。得大總持。一聞千悟。都不希求一餐之直。汝等諸人。倘不如是。祖師來至此土。非常有損有益。有益者。百千人中。撈漉一個半個。堪為法器。有損者。如前已明。從他依三乘教法修行。不妨卻得四果三賢。有進(jìn)修之分。所以先德云。了即業(yè)障本來空。未了還須償宿債唐憲宗屢召。師皆辭疾不赴。暨穆宗即位。思一瞻禮。乃命兩街僧錄靈阜等。赍詔迎請。至彼作禮曰;噬洗硕榷髦。不同常時。愿和尚且順天心。不可言疾也。師微笑曰。貧道何德累煩圣主。且請前行。吾從別道去矣。乃澡身剃發(fā)。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。汝等見聞覺知之性。與太虛同壽。不生不滅。一切境界本自空寂。無一法可得。迷者不了。即為境惑。一為境惑。流轉(zhuǎn)不窮。汝等當(dāng)知。心性本自有之。非因造作。猶如金剛不可破壞。一切諸法如影如響。無有實者。經(jīng)云。惟此一事實。余二則非真。常了一切空。無一物當(dāng)情。是諸佛用心處。汝等勤而行之。言訖跏趺而逝。茶毗日祥云五色。異香四徹。所獲舍利。璨若珠玉。

  ▲信州鵝湖大義禪師

  唐憲宗詔入麟德殿論義。有法師問。如何是四諦。師曰。圣上一帝。三帝何在。法師無語。又問。欲界無禪。禪居色界。此土憑何而立禪。師曰。法師只知欲界無禪。不知禪界無欲。曰如何是禪。師以手點空。法師又無對。帝曰。法師講無窮經(jīng)論。只這一點尚不奈何。師卻問諸碩德曰。行住坐臥。畢竟以何為道。有對知者是道。師曰。不可以智知。不可以識識。安得知者是乎。有對無分別者是。師曰。善能分別諸法相。于第一義而不動。安得無分別是乎。有對四禪八定是。師曰。佛身無為。不墮諸數(shù)。安在四禪八定耶。眾皆杜口。(妙喜曰。相罵饒你接嘴。相唾饒你潑水)師卻舉順宗問尸利禪師。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。利曰。佛性猶如水中月。可見不可取。因謂帝曰。佛性非見必見。水中月如何攫取。帝乃問。何者是佛性。師對曰。不離陛下所問。帝默契有僧乞置塔。李翱尚書問曰。教中不許將尸塔下過。又作么生。僧無對。卻特詣師。舉前語請答。師曰。他得大闡提。

  ▲京兆興善惟寬禪師

  僧問。狗子還有佛性否。師曰有。曰和尚還有否。師曰。我無。曰一切眾生皆有佛性。和尚因何獨無。師曰。我非一切眾生。曰既非眾生。莫是佛否。師曰。不是佛。曰究竟是何物。師曰。亦不是物。曰可見可思否。師曰。思之不及。議之不得。故曰不可思議問道在何處。師曰。只在目前。曰我何不見。師曰。汝有我故。所以不見。曰我有我故即不見。和尚還見否。師曰。有汝有我。展轉(zhuǎn)不見。曰無我無汝還見否。師曰。無汝無我。阿誰求見。

  ▲常州芙蓉太毓禪師

  因行食。到龐居士前。士擬接。師乃縮手曰。生心受施。凈名早訶去。此一機(jī)居士還甘否。士曰。當(dāng)時善現(xiàn)豈不作家。師曰。非關(guān)他事。士曰。食到口邊。被他奪卻。師乃下食。士曰。不消一句。

  昭覺勤云。善現(xiàn)作家。芙蓉奇特。盡被龐居士一時領(lǐng)過了也。只如居士道不消一句。且道是那一句。端坐受供養(yǎng)。施主蒙安樂。

  ▲利山和尚

  僧問。眾色歸空?諝w何所。師曰。舌頭不出口。曰為甚么不出口。師曰。內(nèi)外一如故。

  ▲松山和尚

  同龐居士吃茶。士舉橐子曰。人人盡有分。為甚么道不得。師曰。只為人人盡有。所以道不得。士曰。阿兄為甚么卻道得。師曰。不可無言也。士曰。灼然灼然。師便吃茶士曰。阿兄吃茶。為甚么不揖客。師曰誰。士曰龐公。師曰。何須更揖。后丹霞聞乃曰。若不是松山。幾被個老翁惑亂一上。士聞之。乃令人傳語霞曰。何不會取未舉橐子時。

  矢上加尖。旁觀嘔噦。

  ▲唐州紫玉山道通禪師

  于頔相公問。如何是黑風(fēng)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。師曰。于頔客作漢。問恁么事作么。于公失色。師乃指曰。這個便是漂墮羅剎鬼國。公又問。如何是佛。師喚相公。公應(yīng)諾。師曰。更莫別求。藥山聞曰。噫可惜于家漢。生埋向紫玉山中。公聞乃謁見藥山。山問曰。聞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。是否。公曰不敢。乃曰。承聞有語相救。今日特來。山曰。有疑但問。公曰。如何是佛。山召于頔。公應(yīng)諾。山曰。是甚么。公于此有省。

  昭慶共羅山舉次。慶云。藥山一等是道。甚是奇特。云泥有隔。羅山云。大師也不得草草。當(dāng)時賴遇于相公。可中草窠里。若撥著個焦尾大蟲。何處有藥山也。慶云。作么生。羅山云。還知于相是煅了金么。

  ▲五臺山隱峰禪師

  鄧氏子。屢參馬祖石頭法席后于馬祖言下相契師問石頭。如何得合道去。頭曰。我亦不合道。師曰。畢竟如何。頭曰。汝被這個得多少時耶石頭刬草次。師在左側(cè)叉手而立。頭飛刬子向師前。刬一株草。師曰。和尚只刬得這個。不刬得那個。頭提起刬子。師接得便作刬草勢。頭曰。汝只刬得那個。不解刬得這個。師無對。

  洞山云。還有堆阜么。

  師推車次。馬祖展腳在路上坐。師曰。請師收足。祖曰。已展不縮。師曰。已進(jìn)不退。乃推車碾損祖腳。祖歸法堂。執(zhí)斧子曰。適來碾損老僧腳底出來。師便出。于祖前引頸。祖乃置斧到南泉。值眾參次。泉指凈瓶曰。銅瓶是境。瓶中有水。不得動著境。與老僧將水來。師拈起凈瓶。向泉面前瀉。泉便休到溈山。便入堂。于上板頭解放衣缽。溈聞師叔到。先具威儀。下堂內(nèi)相看。師見來便作臥勢。溈便歸方丈。師乃發(fā)去。少間溈山問侍者。師叔在否。曰已去。溈曰。去時有甚么語。曰無語。溈曰。莫道無語。其聲如雷師在襄州破威儀堂。只著襯衣。于砧椎邊拈椎云。道得即不打。于時大眾默然。師便打一下。

  法眼益云。鄧隱峰奇怪甚奇怪。要且不打著。又云。其時一眾出自偶然。翠巖芝云。此語有勘破處。且道勘破阿誰去。雪竇云。果然果然。

  師冬居衡岳。夏止清涼。唐元和中。薦登五臺。路出淮西。屬吳元濟(jì)阻兵。違拒王命。官軍與賊軍交鋒。未決勝負(fù)。師曰。吾當(dāng)去解其患。乃擲錫空中。飛身而過。兩軍將士仰觀。事符預(yù)夢。斗心頓息。師既顯神異。慮成惑眾。遂入五臺。于金剛窟前將示滅。先問眾曰。諸方遷化。坐去臥去吾嘗見之。還有立化也無。曰有。師曰。還有倒立者否。曰未嘗見有。師乃倒立而化。亭亭然其衣順體。時眾議舁就茶毗。屹然不動。遠(yuǎn)近瞻睹驚嘆無已。師有妹為尼。時亦在彼。乃拊而咄曰。老兄疇昔不循法律。死更熒惑于人。于是以手推之。僨然而踣。遂就阇維。收舍利建塔。

  ▲龜洋無了禪師

  嘗有虎逐鹿入庵。師以杖格虎。鹿得脫去。將示化。述偈曰。八十年來辨西東。如今不要白頭翁。非長非短非大小。還與諸人色相同。無來無去兼無住。了卻本來自性空。偈畢儼然告寂。[療-(日/小)+土]于正堂。垂二十載。為山泉淹沒。門人發(fā)塔。見全身水中而浮。閩王聞之。遣使舁入府庭供養(yǎng)。忽臭氣遠(yuǎn)聞。王焚香祝之曰?蛇龜洋舊址建塔。言訖異香普薰。傾城瞻禮。遂塔于龜洋。

  隱峰無了。皆于化后。假四大說法。

  ▲南岳西園曇藏禪師

  一日自燒浴次。僧問。何不使沙彌。師撫掌三下。

  僧舉似曹山。山云。一等是拍手撫掌。就中西園奇怪。俱胝一指頭禪。蓋為承當(dāng)處不諦當(dāng)。僧卻問曹山。西園撫掌。豈不是奴兒婢子邊事。山云是。云向上更有事也無。山云有。云如何是向上事。山叱云。這奴兒婢子。

  東廚有一大蟒。長數(shù)丈。張口呀氣。毒焰熾然。侍者請避之。師曰。死可逃乎。彼以毒來。我以慈受。毒無實性。激發(fā)則強。慈茍無緣。冤親一揆。言訖其蟒按首徐行。倏然不見。

  ▲磁州馬頭峰神藏禪師

  上堂。知而無知。不是無知。而說無知。便下座。

  南泉云。恁么依師道。始道得一半。黃檗云。不是南泉駁他。要圓前話中庵空頌云。從頭數(shù)到一二三。倒數(shù)卻成三二一。直饒會盡大衍算。掐指巡文數(shù)不出幻寄曰。大小諸祖師。俱說不了話。若問如何是了話。咄。

  ▲潭州華林善覺禪師

  常持錫杖。夜出林麓間。七步一振錫。一稱觀音名號。夾山問。遠(yuǎn)聞和尚念觀音。是否。師曰然。山曰。騎卻頭時如何。師曰。出頭即從汝騎。不出頭騎甚么。山無對僧參方展坐具。師曰緩緩。曰和尚見甚么。師曰?上гS磕破鐘樓。其僧從此悟入觀察使裴休訪之。問曰。還有侍者否。師曰。有一兩個。只是不可見客。裴曰。在甚么處。師乃喚大空小空。時二虎自庵后而出。裴睹之驚悸。師語虎曰。有客且去。二虎哮吼而去。裴問曰。師作何行業(yè)。感得如斯。師乃良久曰。會么。曰不會。師曰。山僧常念觀世音。

  空音湛頌云。僧來展具已輸籌。常念觀音獨不休雕虎風(fēng)生君未會?蓱z空磕破鐘樓。

  ▲烏臼和尚

  玄紹二上座參。師乃問。二禪客發(fā)足甚么處。玄曰江西。師便打。玄曰。久知和尚有此機(jī)要。師曰。汝既不會。后面?zhèn)師僧祇對看。紹擬近前。師便打曰。信知同坑無異土。參堂去。

  雪竇顯云。宗師眼目須是恁么。如金翅鳥擘海。直取龍吞。有般漢。眼目未辨東西。拄杖不知顛倒。只管說照用同時。人境俱奪圜悟云。雪竇明辨古今。分別邪正。若不知有。爭恁么道。雖然只見烏臼放行。要明烏臼把住處么。直得釋迦彌勒猶為走使。據(jù)令而行。盡大地人并須吃棒。

  問僧。近離甚處。曰定州。師曰。定州法道何似這里。曰不別。師曰。若不別。更轉(zhuǎn)彼中去。便打。僧曰。棒頭有眼。不得草草打人。師曰。今日打著一個也。又打三下。僧便出去。師曰。屈棒元來有人吃在。曰爭奈杓柄在和尚手里。師曰。汝若要。山僧回與汝。僧近前奪棒打師三下。師曰。屈棒屈棒。曰有人吃在。師曰。草草打著個漢。僧禮拜。師曰。卻與么去也。僧大笑而出。師曰。消得恁么。消得恁么。

  佛性泰頌。相見不虛圖。分明付與渠。汝醉我扶起。我倒汝還扶。交互為賓主。相將入帝都。高歌大笑九衢里。天上人間我與爾雪竇頌。呼即易。遣還難。互換機(jī)鋒子細(xì)看。劫石固來猶可壞。滄溟深處立須干。烏臼老烏臼老。幾何般。與他杓柄太無端幻寄曰。多少人。在雪竇頌上。敲磚打瓦。不知雪竇命脈。在烏臼棒頭上。

  ▲石臼和尚

  初參馬祖。祖問。甚么處來。師曰。烏臼來。祖曰。烏臼近日有何言句。師曰。幾人于此茫然。祖曰。茫然且置。悄然一句作么生。師乃近前三步。祖曰。我有七棒寄打烏臼。你還甘否。師曰。和尚先吃。某甲后甘。

  ▲鎮(zhèn)州金牛和尚

  每自做飯供養(yǎng)眾僧。至齋時。舁飯桶到堂前。作舞呵呵大笑曰。菩薩子吃飯來。

  長慶棱云。大似因齋慶贊大光誨。因僧問云。長慶道因齋慶贊。意旨如何。光乃作舞。僧禮拜。光云。見甚道理便禮拜。僧卻作舞。光云。這野狐精雪竇顯云。雖然如是。金牛不是好心圜悟勤云。且道。大光云這野狐精。與藏頭白海頭黑。是同是別。這漆桶。又道好師僧。且道是同是別雪竇顯頌。前箭猶輕后箭深。誰云黃葉是黃金。曹溪波浪如相似。無限平人被陸沉。

  ▲亮座主

  蜀人也。頗講經(jīng)論。因參馬祖。祖問。見說座主大講得經(jīng)論。是否。師曰不敢。祖曰。將甚么講。師曰。將心講。祖曰。心如工伎兒。意如和伎者。爭解講得。師抗聲曰。心既講不得。虛空莫講得么。祖曰。卻是虛空講得。師不肯。便出。將下階。祖召曰座主。師回首。祖曰。是甚么。師豁然大悟。便禮拜。祖曰。這鈍根阿師。禮拜作么。師曰。某甲所講經(jīng)論。將謂無人及得。今日被大師一問。平生功業(yè)一時冰釋。禮謝而退。乃隱于洪州西山。更無消息。

  僧問真凈。如何是道。真凈曰。寶公云。若欲將心求佛道。問取虛空始出塵。汝今求佛道。虛空向汝道甚么。其僧于是大悟于言下妙喜曰。如今講人。才聞宗師說卻是虛空講得。便向虛空里東撈西摸。

  ▲百靈和尚

  一日與龐居士路次相逢。問曰。南岳得力句。還曾舉向人也無。士曰。曾舉來。師曰。舉向甚么人。士以手自指曰。龐公。師曰。直是妙德空生。也贊嘆不及。士卻問。阿師得力句。是誰得知。師戴笠子便行。士曰。善為道路。師更不回首。

  徑山杲云。這個話端。若不是龐公。幾乎錯舉似人。雖然如是。百靈輸他龐老一著。何故。當(dāng)時若不得個破笠頭遮卻髑髏。有甚面目見他龐公。

  ▲則川和尚

  摘茶次。龐蘊曰。法界不容身。師還見我否。師曰。不是老師。洎答公話。士曰。有問有答。蓋是尋常。師乃摘茶不聽。士曰。莫怪適來容易借問。師亦不顧。士喝曰。這無禮儀老漢。待我一一舉向明眼人。師乃拋卻茶籃便歸方丈。

  雪竇曰。則川只解把定封疆。不能同生同死。當(dāng)時好與捋下幞頭。誰敢喚作龐居士。

  一日在方丈內(nèi)坐。士來見乃曰。只知端居丈室。不覺僧到參時。師垂下一足。士便出行三兩步卻回。師乃收足。士曰?芍^自由自在。師曰。我是主。士曰。阿師只知有主。不知有客。師喚侍者點茶。士作舞而出。

  達(dá)磨一宗。掃地盡矣。

  ▲忻州打地和尚

  自江西領(lǐng)旨。常晦其名。凡學(xué)者致問。唯以棒打地示之。時謂之打地和尚。一曰被僧藏卻棒。然后致問。師但張其口。僧問門人曰。只如和尚每日有人問。便打地。意旨如何。門人即于灶內(nèi)。取柴一片。擲置釜中。

  妙喜曰。養(yǎng)子不及父。家門一世衰。

  ▲潭州秀溪和尚

  谷山問。聲色純真。如何是道。師曰。亂道作么。山卻從東過西立。師曰。若不恁么。即禍?zhǔn)乱。山又從西過東立。師乃下禪床方行兩步。被谷山捉住曰。聲色純真事作么生。師便打一掌。山曰。三十年后要個人下茶也無在。師曰。要谷山這漢做甚么。山呵呵大笑。

  ▲江西椑樹和尚

  臥次。道吾近前牽被覆之。師曰作么。吾曰蓋覆。師曰。臥底是。坐底是。吾曰。不在這兩處。師曰。爭奈蓋覆何。吾曰。莫亂道。

  ▲浮杯和尚

  凌行婆來禮拜。師與坐吃茶。婆乃問。盡力道不得底句。分付阿誰。師曰。浮杯無剩語。婆曰。未到浮杯。不妨疑著。師曰。別有長處不妨拈出。婆斂手哭曰。蒼天中更添冤苦。師無語。婆曰。語不知偏正。理不識倒邪。為人即禍生。后有僧舉似南泉。泉曰?嘣崭”1贿@老婆摧折一上。婆后聞笑曰。王老師猶少機(jī)關(guān)在。澄一禪客。逢見行婆。便問。怎生是南泉猶少機(jī)關(guān)在。婆乃哭曰?杀赏。一罔措。婆曰會么。一合掌而立。婆曰。伎死禪和如麻似粟。一舉似趙州。州曰。我若見這臭老婆。問教口啞。一曰。未審和尚怎生問他。州便打。一曰。為甚么卻打某甲。州曰。似這伎死漢。不打更待幾時。連打數(shù)棒。婆聞卻曰。趙州合吃婆手里棒。后僧舉似趙州。州哭曰可悲可痛。婆聞此語。合掌嘆曰。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。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眼。婆乃豎起拳頭。僧回舉似趙州。州作偈曰。當(dāng)機(jī)覿面提。覿面當(dāng)機(jī)疾。報汝凌行婆?蘼暫蔚檬АF乓再蚀鹪。哭聲師已曉。已曉復(fù)誰知。當(dāng)時摩竭國。幾喪目前機(jī)。

  ▲潭州龍山和尚

  洞山與密師伯行腳。見溪流菜葉。洞曰。深山無人。因何有菜隨流。莫有道人居否。乃相與撥草。溪行五七里間。忽見師羸形異貌。放下行李問訊。師曰。此山無路。阇黎從何處來。洞曰。無路且置。和尚從何而入。師曰。我不從云水來。洞曰。和尚住此山多少時耶。師曰。春秋不涉。洞曰。和尚先住。此山先住。師曰不知。洞曰。為甚么不知。師曰。我不從人天來。洞曰。和尚得何道理。便住此山。師曰。我見兩個泥牛斗入海。直至于今絕消息。洞山始具威儀禮拜。便問。如何是主中賓。師曰。青山覆白云。曰如何是賓中主。師曰。長年不出戶。曰賓主相去幾何。師曰。長江水上波。曰賓主相見。有何言說。師曰。清風(fēng)拂白月。洞山辭退。師乃述偈曰。三間茅屋從來住。一道神光萬境閑。莫把是非來辨我。浮生穿鑿不相關(guān)。又曰。一池荷葉衣無數(shù)。滿地松花食有余。剛被世人知住處。又移茅屋入深居。因燒庵。不知所如。故人亦稱隱山和尚。

  ▲蒙溪和尚

  問僧甚處來。僧云。定州來。師曰。定州近日有甚奇特事。僧曰。某甲旦過。但聞鹽貴米賤。苦無奇特事。師曰。我這里也只如此。粗粥淡飯與僧。別無奇特事。你又來這里覓個甚么。僧曰。某甲不會。乞師慈悲。師曰。賴你不會。若會。我即輸汝一半道理。首座晚間上問曰。和尚適來勘僧。為甚么道輸汝一半道理。師云。賴得汝舉。老僧洎合忘卻。首座曰。請和尚為某甲說。師曰。你即忘前失后。我又失后忘前。座方去。師喚轉(zhuǎn)曰。卻不得舉著。近日師僧但說鹽貴米賤。并不將佛法為事。頻頻舉著。喪卻你性命不難。

  ▲襄州居士龐蘊者

  衡州衡陽縣人也。字道玄。世本儒業(yè)。少悟塵勞。志求真諦。唐貞元初。謁石頭。乃問。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么人。頭以手掩其口;砣挥惺。后與丹霞為友。一日石頭問曰。見老僧以來。日用事作么生。士曰。若問日用事。即無開口處。乃呈偈曰。日用事無別。惟吾自偶諧。頭頭非取舍。處處沒張乖。朱紫誰為號。丘山絕點埃。神通并妙用。運水及搬柴。頭然之。曰子以緇耶素耶。士曰。愿從所慕。遂不剃染。后參馬祖。問曰。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么人。祖曰。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。即向汝道。士于言下頓領(lǐng)玄旨。

  大慧語錄云。士初謁馬祖。問如水無筋骨。能勝萬斛舟時如何。祖曰。我這里無水亦無舟。說甚么筋骨。士于言下頓息諸緣。遂向南岳見石頭云云。與此少異。

  至藥山。山命十禪客相送。至門首。士乃指空中雪曰。好雪片片不落別處。有全禪客曰。落在甚處。士遂與一掌。全曰。也不得草草。士曰。恁么稱禪客。閻羅老子未放你在。全曰。居士作么生。士又掌曰。眼見如盲?谡f如啞士見丹霞。霞作走勢。士曰。猶是拋身勢。作么生是顰呻勢。霞便坐。士以拄杖劃地作七字。霞于下劃個一字。士曰。因七見一。見一忘七。霞便起去。士曰。更坐少時。猶有第二句在。霞曰。向這里著語得么。士遂哭出去。

  或作士以拄杖畫地作七字。于下畫個一字曰。因七見一見一忘七。霞便起去。

  偈。心如境亦如。無實亦無虛。有亦不管。無亦不拘。不是圣賢。了事凡夫。易復(fù)易。即此五蘊有真智。十方世界一乘同。無相法身豈有二。若舍煩惱入菩提。不知何方有佛地又。護(hù)生須是殺。殺盡始安居。會得個中意。鐵船水上浮。

  圜悟舉此偈云。且道殺個甚么。殺眾生物命。凡夫見解。殺六賊煩惱。座主見解。殺佛殺祖。大闡提人見解。衲僧分上畢竟殺個甚么。試定當(dāng)看。僧問。未審殺個甚么。師曰。大有人疑著。曰學(xué)人到這里。直得步步絕行蹤時如何。悟曰。未有金剛王寶劍在。圜悟又云。只如護(hù)生須用殺。且道殺個甚么。便有禪和子道。不是殺物命。只是殺無明賊。殺煩惱賊。殺六根六塵賊。殺爭人爭我賊。雖然一期也似。要且未夢見衲僧腳跟頭。既是護(hù)生。須是明殺意。如何是殺意。險。若向個里辨得出。便可放一線道。浩浩之中管取。坐斷天下人舌頭。然后始?xì)⒌帽M。然雖如是。釋迦老子也殺不盡。迦葉也殺不盡。西天二十八祖也殺不盡。唐土六祖也殺不盡。要明不盡底。須是放卻從前已后見解明暗。玄妙理性。殊勝奇特。潔凈刬除。不留毫末。也不到極盡處。只如正盡處。合作么生。還委悉么。深山大澤無人到。聚頭正好共商量中峰本云。莫是殺人與護(hù)生一念平等么。恁么商量。瞎人眼目。

  士悟后。以舟盡載珍橐數(shù)萬。沉之湘流。舉室修行。有女名靈照。常鬻竹漉籬以供朝夕。有偈曰。有男不婚。有女不嫁。大家團(tuán)欒頭。共說無生話。

  徑山杲示羅快然云。昔龐居士有言。有男不婚。有女不嫁。大家團(tuán)欒頭。共說無生話。后來元豐間。有個士人。謂之無為居士。姓楊。名杰。字次公。嘗參前輩。于宗門中。有真實得力處。曾和龐公此偈云。男大須婚。女大須嫁。討甚閑工夫。更說無生話。者兩個俗漢子。將他十方常住一片田地。不向官中印契。各自分疆列界。道我知有。而時時向無佛處稱尊。當(dāng)時亦有個不平底。謂之海印信禪師。時住蘇州定慧。因見無為此偈。亦有一偈曰。我無男婚。我無女嫁。困來便打眠。誰管無生話。這三個老漢。說此三偈?烊痪邮俊i_眼也著。合眼也著。不開不合也著。妙喜只得冷地看?醇床粺o。畢竟快然居士。向開眼處著到耶。合眼處著到耶。不開不合處著到耶。若向開眼處著到。則落在龐公圈繢里。若合眼處著到。則落在楊無為圈繢里。在不開不合處著到。則落在海印禪師圈繢里?烊灰婍ッ凑f。定道總不恁么。若總不恁么。又落在妙喜圈繢里。要出三老圈繢則易。要出妙喜圈繢則難?烊划吘谷绾纬龅谩4龤w延平嫁了女。卻緩緩地來。為你說破。

  龐婆入鹿門寺作齋。維那請疏意回向。婆拈梳子插向髻后曰;叵蛄艘。便出去士一日庵中獨坐。驀地云。難難。十石油麻樹上攤。龐婆接聲云。易易。百草頭上祖師意。靈照云。也不難也不易。饑來吃飯困來睡。

  妙喜曰。此三人同行不同步。同得不同失。若以心意識博量卜度。非獨不見三人落著處。十二時中亦自昧卻本地風(fēng)光。不見本來面目。未免被難易不難易牽挽。不得自在。欲得自在。將此三人道底作一句看。妙喜已是拖泥帶水。下注腳了也。

  士坐次。問靈照曰。古人道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作么生。照曰。老老大大作這個語話。士曰。你作么生。照曰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士乃笑。

  徑山杲云。龐居士。先行不到。靈照女。末后太過。直饒齊行齊到。若到云門。一坑埋卻。且道過在甚么處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

  上賣竹漉籬。下橋吃撲。靈照見。亦去爺邊倒。士曰。你作甚么。照曰。見爺?shù)沟亍D臣紫喾。士曰。賴是無人見士將入滅。謂靈照曰。視日早晚。及午以報。照遽報。日已中矣。而有蝕也。士出戶觀次。靈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。士笑曰。我女鋒捷矣。于是更延七日。州牧于公頔問疾次。士謂之曰。但愿空諸所有。慎勿實諸所無。好去。世間皆如影響。言訖。枕于公膝而化。遺命焚棄江湖。

  士語錄載無名子序。焚棄江湖下復(fù)云。旋遣使人報諸妻子。妻聞之曰。這愚癡女。與無知老漢。不報而去。是何忍也。因往告子。見斸畬曰。龐公與靈照去也。子釋鋤應(yīng)之曰嗄。良久亦立而亡去。母曰。愚子癡一何甚也。亦以焚化。眾皆奇之。未幾其妻乃遍詣鄉(xiāng)閭告別歸隱。自后沉跡夐然。莫有知其所歸者。其事更奇卓。并志之此。

  ▲澧州藥山惟儼禪師

  絳州韓氏子。年十七出家。納戒衡岳。博通經(jīng)論。嚴(yán)持戒律。一日嘆曰。大丈夫當(dāng)離法自凈。誰能屑屑事細(xì)行于布巾耶。首造石頭之室。便問。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。嘗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。實未明了。伏望和尚慈悲指示。頭曰。恁么也不得。不恁么也不得。恁么不恁么總不得。子作么生。師罔措。頭曰。子因緣不在此。且往馬大師處去。師稟命恭禮馬祖。仍伸前問。祖曰。我有時教伊揚眉瞬目。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。有時揚眉瞬目者是。有時揚眉瞬目者不是。子作么生。師于言下契悟。便禮拜。頭曰。你見甚么道理便禮拜。師曰。某甲在石祖處。如蚊子上鐵牛。祖曰。汝既如是。善自護(hù)持。(法云秀云。石頭有個無孔鐵椎。大似分付不著。藥山雖過江西悟去。爭奈平地上吃交。有甚么扶策處。具眼者試辨看五祖演云。老僧在眾日。聞兄弟每商量道。即心即佛也不得。不即心即佛也不得。若恁么說話。敢稱禪客。殊不知古人文武兼?zhèn)。韜略雙全。山僧見處也要諸人共知。只見波濤涌。不見海龍宮徑山杲云。好個話端。阿誰會舉。舉得十分。未敢相許)侍奉三年。一日祖問。子近日見處作么生。師曰。皮膚脫落盡。惟有一真實。祖曰。子之所得?芍^協(xié)于心體。布于四肢。既然如是。將三條篾。束取肚皮。隨處住山去。師曰。某甲又是何人。敢言住山。祖曰不然。未有常行而不住。未有常住而不行。欲益無所益。欲為無所為。宜作舟航。無久住此。師乃辭祖返石頭。一日在石上坐次。石頭問曰。汝在這里作么。曰一物不為。頭曰。恁么即閑坐也。曰若閑坐即為也。頭曰。汝道不為。不為個甚么。曰千圣亦不識。頭以偈贊曰。從來共住不知名。任運相將只么行。自古上賢猶不識。造次凡流豈可明。

  妙喜曰。物是實價。錢是足陌。

  石頭垂語曰。言語動用沒交涉。師曰。非言語動用亦沒交涉。頭曰。我這里針札不入。師曰。我這里如石上栽花。頭然之住藥山后。海眾四集。遵布衲浴佛。師曰。這個從汝浴。還浴得那個么。遵曰。把將那個來。師乃休。

  長慶云。邪法難扶玄覺云。且道長慶恁么道。在賓在主。眾中喚作浴佛語。亦曰兼帶語。且道盡善不盡善黃龍南禪師。住同安日。示眾云。今朝四月八。我佛降生之日。天下精藍(lán)皆悉浴佛。記得(舉浴佛公案)云云。大眾。古人隨時一言半句。亦無巧妙。今人用盡心力安排。終不到他境界。眾中商量或有道這個是銅像。那個是法身。銅像有形可以洗滌。法身無相如何洗得。藥山只知其一。不知其二。被遵公靠倒。直得口似匾擔(dān)。不勝懡[怡-臺+羅]。又云。古德垂問。只要驗人。問汝那個。便道把將那個來。正是隨聲逐色。咬他言句。上他圈繢。藥山見伊不會。所以便休。又道。藥山恁么來。早是無事生事。好肉上剜瘡。遵公不見來病。卻向灸瘡瘢上更著艾爝。有云。古人得了。逢場作戲。無可不可。何高何低。彼此知有。自是后人強生分別。如前所解。蓋不遇人。一失其源。迷而不復(fù)。所以只憑識心思量計較。以當(dāng)宗乘。殊不知。有作思惟從有心起。用此思惟辨于佛境。如取螢火燒須彌山?v經(jīng)塵劫終不能著。是故行腳高人。切須自看。從上來事合作么生。畢竟將何敵他生死。勿以少許粗浮識見自作障礙。佛法不是這個道理。同安今日不避口業(yè)。與汝諸人說破。此二尊宿。一出一入。未見輸贏。三十年后不得錯舉幻寄曰。同安且須自檢。一出一入未見輸贏。何異他逢場作戲。何高何低。三十年后求錯舉者。便是幻寄。

  坐次。道吾云巖侍立。師指按山上枯榮二樹。問道吾曰?菡呤菢s者是。吾曰。榮者是。師曰。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。又問云巖?菡呤菢s者是。巖曰?菡呤。師曰。灼然一切處放教枯澹去。高沙彌忽至。師曰?菡呤菢s者是。彌曰?菡邚乃荨s者從他榮。師顧道吾云巖曰。不是不是。

  草堂清頌云。云巖寂寂無窠臼。燦爛宗風(fēng)是道吾。深信高禪知此意。閑行閑坐任榮枯。

  院主報。打鐘也。請和尚上堂。師曰。汝與我擎缽盂去。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。師曰。汝只是枉披袈裟。曰某甲只恁么。和尚如何。師曰。我無這個眷屬謂云巖曰。與我喚沙彌來。巖曰。喚他來作甚么。師曰。我有個折腳鐺子。要他提上挈下。巖曰。恁么則與和尚出一只手去也。師便休園頭栽菜次。師曰。栽即不障汝栽。莫教根生。曰既不教根生。大眾吃甚么。師曰。汝還有口么。頭無對問。平田淺草麈鹿成群。如何射得麈中主。師曰看箭。僧放身便倒。師曰。侍者拖出這死漢。僧便走。師曰。弄泥團(tuán)漢。有甚么限。

  雪竇顯拈云。這僧三步雖活。五步須死。復(fù)頌云。麈中主。君看取。下一箭。走三步。五步若活。成群趁虎。正眼從來付獵人。復(fù)高聲云?醇

  看經(jīng)次。僧問。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(jīng)。為甚么卻自看。師曰。我只圖遮眼。曰某甲學(xué)和尚。還得也無。師曰。你若看。牛皮也須穿。

  長慶云。眼有何過。玄覺云。且道長慶會藥山意。不會藥山意汾陽昭頌。徹底更何疑。覷穿會者稀。叮嚀由付囑。句句是玄機(jī)。

  師看經(jīng)次。柏巖云。和尚休猱人得也。師卷卻經(jīng)云。日頭早晚。巖云。正當(dāng)午也。師云。猶有這文彩在。巖云。某甲無亦無。師云。汝太煞聰明。巖云。某甲只恁么。和尚尊意如何。師云。我跛跛挈挈。百丑千拙。且恁么過師與道吾說。茗溪上世為節(jié)察來。吾曰。和尚上世曾為甚么。師曰。我痿痿羸羸。且恁么過時。曰憑何如此。師曰。我不曾展他書卷師晚參云。我有一句子。待特牛生兒。即向汝道。時有僧便出云。特牛生兒也。只是和尚不道。師喚侍者將燈來。其僧便抽身入眾。

  洞山價云。這僧會。只是不肯禮拜投子青云。且道甚處是這僧會底道理。若道得?蔀檫@僧雪屈。若道不得。卻被藥山瞞昭覺勤云。夾山即不然。有一句子。威音已前道與諸人了;蛴袉柮黝^合暗頭合。只向伊道。龍遇水時添意氣;⒎晟缴L威獰。

  師問龐居士。一乘中還著得這個事么。士曰。某甲只管日求升合。不知還著得么。師曰。道居士不見石頭得么。士曰。拈一放一。未為好手。師曰。老僧住持事繁。士珍重便出。師曰。拈一放一。的是好手。士曰。好個一乘問宗。今日失卻也。師曰。是是師因僧問。學(xué)人有疑。請師決。師曰。待上堂時來。與阇黎決疑。至晚上堂眾集。師曰。今日請決疑上座。在甚么處。其僧出眾而立。師下禪床把住曰。大眾。這僧有疑。便與一推。卻歸方丈問飯頭。汝在此多少時也。曰三年。師曰。我總不識汝。飯頭罔測。發(fā)憤而去問僧。年多少也。僧云。七十二也。師云。是年七十二那。僧云是。師便打師坐次。僧問。兀兀地思量甚么。師曰。思量個不思量底。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。師曰。非思量問己事未明。乞和尚指示。師良久曰。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。只宜汝于言下便見去。猶較些子。若更入思量。卻成吾罪過。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師令供養(yǎng)主抄化。甘贄行者問。甚處來。曰藥山來。甘曰作么。曰教化。甘曰。將得藥來么。曰行者有甚么病。甘便舍銀兩錠。意山中有人必不受此。主歸納疏。師問曰。子歸何速。主舉前話。師曰。速送還他。子著賊了也。主遂送還。甘曰。由來有人。益金以施師久不升座。一日院主白云。大眾久思和尚示誨。曰打鐘著。時大眾才集定。便下座歸方丈。(妙喜曰。葛藤不少)院主隨后問云。和尚許為大眾說話。為甚么一言不措。師曰。經(jīng)有經(jīng)師。律有律師。爭怪得老僧。

  妙喜曰。笑殺人薦福懷云。藥山還見院主么。院主還見藥山么。三十年后遇著作家。不得錯舉。

  問。學(xué)人擬歸鄉(xiāng)時如何。師曰。汝父母遍身紅爛。臥在荊棘林中。汝歸何所。曰恁么則不歸去也。師曰。汝卻須歸去。汝若歸鄉(xiāng)。示汝個休糧方子。曰便請。師曰。二時上堂。不得咬破一粒米師與云巖游山。腰間刀響。巖問。甚么物作聲。師抽刀驀口作斫勢朗州刺史李翱問。師何姓。師曰。正是時。李不委。卻問院主。某甲適來問和尚姓。和尚曰正是時。未審姓甚么。主曰。恁么則姓韓也。師聞乃曰。得恁么不識好惡。若是夏時。對他便是姓熱李初向師玄化。屢請不赴。乃躬謁師。師執(zhí)經(jīng)卷不顧。侍者曰。太守在此。李性褊急。乃曰。見面不如聞名。拂袖便出。師曰。太守何得貴耳賤目。李回拱謝。問曰。如何是道。師以手指上下曰。會么。曰不會。師曰。云在青天水在瓶。李欣然作禮。述偈曰。煉得身形似鶴形。千株松下兩函經(jīng)。我來問道無余話。云在青天水在瓶。李又問。如何是戒定慧。師曰。貧道這里無此閑家具。李罔測玄旨。師曰。太守欲保任此事。須向高高山頂立。深深海里行。閨合中物舍不得。便為滲漏。

  張無盡頌云。云在青天水在瓶。眼光隨指落深坑。溪花不耐風(fēng)霜苦。說甚深深海底行。

  師一夜登山經(jīng)行。忽云開見月。大嘯一聲。應(yīng)澧陽東九十里許。居民盡謂東家。明晨迭相推問。直至藥山。徒眾曰。昨夜和尚山頂大嘯。李贈詩曰。選得幽居愜野情。終年無送亦無迎。有時直上孤峰頂。月下披云嘯一聲上堂。祖師只教保護(hù)。若貪嗔起來。切須防御。莫教掁(直庚反)觸。是你欲知?菽臼^卻須擔(dān)荷。實無枝葉可得。雖然如此。更宜自看。不得絕卻言語。我今為汝說這個語。顯無語底。他那個本來無耳目等貌。時有僧問。云何有六趣。師曰。我此要輪雖在其中。元來不染。問不了身中煩惱時如何。師曰。煩惱作何相狀。我且要你考看。更有一般底。只向紙背上記持言語。多被經(jīng)論惑。我不曾看經(jīng)論策子。汝只為迷事走失自家不定。所以便有生死心。未學(xué)得一言半句一經(jīng)一論。便說甚么菩提涅槃。世攝不攝。若如是解。即是生死。若不被此得失系續(xù)。便無生死。汝見律師。說甚么尼薩耆突吉羅。最是生死本。雖然恁么。窮生死且不可得。上至諸佛。下至螻蟻。盡有此長短好惡大小不同。若也不從外來。何處有閑漢。掘地獄待你。你欲識地獄道。只今鑊湯煎煮者是。欲識餓鬼道。即今多虛少實不令人信者是。欲識畜生道。見今不識仁義不辨親疏者是。豈須披毛載角斬割倒懸。欲識人天。即今清凈威儀持瓶挈缽者是。保任免隨諸趣。第一不得棄這個。這個不是易得。須向高高山頂立。深深海底行。此處行不易。方有少相應(yīng)。如今出頭來。盡是多事人。覓個癡鈍人不可得。莫只記策子中言語。以為自己見知。見他不解者便生輕慢。此輩盡是闡提外道。此心直不中。切須審悉。恁么道。猶是三界邊事。莫在衲衣下空過。到這里更微細(xì)在。莫將謂等閑。須知珍重太和八年十一月六日。臨示寂。叫曰法堂倒。法堂倒。眾皆持柱撐之。師舉手曰。子不會我意。乃告寂。弟子奉全身。塔于院東隅。

  ▲鄧州丹霞天然禪師

  本習(xí)儒業(yè)。將入長安應(yīng)舉。方宿于逆旅。忽夢白光滿室。占者曰。解空之祥也。偶禪者問曰。仁者何往。曰選官去。禪者曰。遷官何如選佛。曰選佛當(dāng)往何所。禪者曰。今江西馬大師出世。是選佛之場。仁者可往。遂直造江西。才見祖師。以手拓幞頭額。祖顧視良久曰。南岳石頭是汝師也。遽抵石頭。還以前意投之。頭曰。著槽廠去。師禮謝入行者房。隨次執(zhí)爨役。凡三年。忽一日石頭告眾曰。來日刬佛殿前草。至來日。大眾諸童行。各備鍬钁刬草。獨師以盆盛水沐頭。于石頭前胡跪。頭見而笑之。便與剃發(fā)。又為說戒。師乃掩耳而出。再往江西謁馬祖。未參禮。便入僧堂內(nèi)。騎圣僧頸而坐。時大眾驚愕。遽報馬祖。祖躬入堂視之曰。我子天然。師即下地禮拜曰。謝師賜法號。因名天然。祖問從甚處來。師曰石頭。祖曰。石頭路滑。還跶倒汝么。師曰。若跶倒即不來也。乃杖錫觀方過慧林寺。遇天大寒。取木佛燒火向。院主訶曰。何得燒我木佛。師以杖子撥灰曰。吾燒取舍利。主曰。木佛何有舍利。師曰。既無舍利。更取兩尊燒。主自后眉須墮落。

  保寧勇云。院主眉須墮落即且置。且道丹霞眉毛還在也無。若也見得。與古佛同參。若也不見。切忌撥無因果真凈上堂云。丹霞燒木佛。院主眉須落。驀拈拄杖云。不是木佛。便擲下云。誰敢燒你。擬即眉須墮落。不擬又且如何。高聲云。行者拈取拄杖天童華云。諸方商量道。院主忽起疑心。以致斯禍。不知院主買鐵得金。一場富貴僧問云峰悅。丹霞燒木佛意旨如何。峰曰。橫三豎四。曰院主為甚么眉須墮落。峰曰。七通八達(dá)僧舉問天寧卓。寧曰。貓兒會上樹。僧曰。早知如是;诓蝗缡。寧曰。惜取眉毛僧問云峰志璇。丹霞燒木佛。院主為甚么眉須墮落。云曰。一人傳虛。萬人傳實。曰恁么則不落也。云曰。兩重公案。曰學(xué)人未曉。特伸請益。云曰。筠袁虔吉。頭上插筆文殊道頌云。彭祖八百乞延壽。秦皇登位便求仙。昨夜天津橋上過。石崇猶自送窮船。

  謁南陽忠國師。

  初見國師語。具國師章中。

  明日再往禮拜。見國師。便展坐具。國師曰。不用不用。師退后。國師曰。如是如是。師卻進(jìn)前。國師曰。不是不是。師繞國師一匝便出。國師曰。去圣時遙。人多懈怠。三十年后覓此漢也難得訪龐居士。見女子靈照洗菜次。師曰。居士在否。女子放下菜籃叉手而立。師又問。居士在否。女子提籃便行。師遂回。須臾居士歸。女子乃舉前話。士曰。丹霞在么。女曰去也。士曰。赤土涂牛奶。

  蔣山勤云。丹霞從苗辨地。靈照因語識人。放下菜籃。當(dāng)處發(fā)生。提起菜籃。隨處滅盡。居士云赤土涂牛奶。屋里販揚州。且道畢竟如何。各自散去。免增話會。

  又一日訪龐居士。至門首相見。師乃問。居士在否。士曰。饑不擇食。師曰。龐老在否。士曰。蒼天蒼天。便入宅去。師曰。蒼天蒼天。便回師問龐居士。昨日相見何似今日。士曰。如法舉昨日事來。作個宗眼。師曰。只如宗眼。還著得龐公么。士曰。我在你眼里。師曰。某甲眼窄。何處安身。士曰。是眼何窄。是身何安。師休去。士曰。更道取一句。便得此話圓。師亦不對。士曰。就中這一句無人道得師與龐居士行次。見一泓水。士以手指曰。便與么也還辨不出。師曰。灼然是辨不出。士乃戽水潑師二掬。師曰。莫與么莫與么。士曰。須與么須與么。師卻戽水潑士三掬。師曰。正與么時堪作甚么。士曰。無外物。師曰。得便宜者少。士曰。誰是落便宜者士來訪師。于師前立少時。便出去。師不顧。士卻來坐。師卻來士前立少時。便歸方丈。士曰。汝出我入。未有事在。師曰。這老翁。出出入入。有甚了期。士曰。略無些子慈悲。師曰。引得個漢到這田地。士曰。把甚么引。師拈起士幞頭曰。恰似個師僧。士拈幞頭安師頭上曰。恰似個俗人。師應(yīng)諾三聲。士曰。猶有些子氣息在。師拋下幞頭曰。恰似個烏紗巾。士亦應(yīng)諾三聲。師曰。昔時氣息爭解忘得。士彈指三下曰。動天動地師因去馬祖處。路逢一老人。與一童子。師問。公住何處。老人曰。上是天下是地。師曰。忽遇天崩地陷。又作么生。老人曰。蒼天蒼天。童子噓一聲。師曰。非父不生其子。老人便與童子入山去問僧。甚么處宿。曰山下宿。師曰。甚么處吃飯。曰上下吃飯。師曰。將飯與阇黎。吃底人還具眼也無。僧無對。

  長慶問保福。將飯與人吃。感恩有分。為甚么不具眼。福云。施者受者二俱瞎?jié)h。慶云。盡其機(jī)來。還成瞎否。福云。道某甲瞎得么。玄覺征云。且道長慶明丹霞意。為復(fù)自用家財。天童華云。丹霞既已龍頭蛇尾。長慶保福只得將錯就錯。雖然二三老宿且不知老(應(yīng)作者)僧落處。具擇法眼者。試請辨看雪竇顯頌。盡機(jī)不成瞎。按牛頭吃草。四七二三諸祖師。寶器持來成過咎。過咎深。無處尋。天上人間同陸沉汾陽昭代僧云。若不上山。爭識丹霞保寧勇代僧云。今日被和尚勘破。

  上堂。阿你渾家。切須保護(hù)一靈之物。不是你造作名邈得。更說甚薦與不薦。吾往日見石頭。亦只教切須自保護(hù)此事。不是你談話得。阿你渾家。各有一坐具地。更疑甚么禪可是你解底物。豈有佛可成。佛之一字永不喜聞。阿你自看。善巧方便慈悲喜舍。不從外得。不著方寸。善巧是文殊。方便是普賢。你更擬趁逐甚么物。不用經(jīng)求落空去。今時學(xué)者紛紛擾擾。皆是參禪問道。我此間無道可修。無法可證。一飲一啄。各自有分。不用疑慮。在在處處有恁么底。若識得。釋迦即老(老當(dāng)從傳燈錄作者)凡夫是。阿你須自看取。莫一盲引眾盲。相將入火坑。夜里暗雙陸。賽采若為生。無事珍重長慶四年六月。告門人曰。備湯沐浴。吾欲行矣。乃戴笠策杖受屨。垂一足未及地。而化去。

  ▲潭州大川禪師

  江陵僧參。師問。幾時發(fā)足江陵。僧提起坐具。師曰。謝子遠(yuǎn)來下去。僧繞禪床一匝便出。師曰。若不恁么。爭知眼目端的。僧拊掌曰?鄽⑷虽┖襄e判諸方。師曰。甚得禪宗道理。

  僧舉似丹霞。霞曰。于大川法道即得。我這里不然。曰未審此間作么生。霞曰。猶較大川三步在。僧拜。霞曰。錯判諸方者多洞山云。不是丹霞。難分玉石幻寄云。這僧中大川老拳。卻還丹霞毒手。洞山道不是丹霞難分玉石。如今分也。是玉是石。

  ▲潮州靈山大顛寶通禪師

  初參石頭。頭問。那個是汝心。師曰。見言語者是。頭便喝出。經(jīng)旬日師卻問。前者既不是。除此外何者是心。頭曰。除卻揚眉瞬目將心來。師曰。無心可將來。頭曰。元來有心。何言無心。無心盡同謗。師于言下大悟。(妙喜曰。且道大顛悟得個甚么)異日侍立次。頭問。汝是參禪僧。是州縣白蹋僧。師曰。是參禪僧。頭曰。何者是禪。師曰。揚眉瞬目。頭曰。除卻揚眉瞬目外。將你本來面目呈看。師曰。請和尚除卻揚眉瞬目外鑒。頭曰。我除竟。師曰。將呈了也。頭曰。汝既將呈我心如何。師曰。不異和尚。頭曰。不關(guān)汝事。師曰。本無物。頭曰。汝亦無物。師曰。既無物即真物。頭曰。真物不可得。汝心見量意旨如此。也大須護(hù)持住后。上堂。夫?qū)W道人。須識自家本心。將心相示。方可見道。多見時輩。只認(rèn)揚眉瞬目。一語一默。驀頭印可。以為心要。此實未了。吾今為你諸人分明說出。各須聽受。但除卻一切妄運想念見量。即汝真心。此心與塵境。及守認(rèn)靜默時。全無交涉。即心是佛。不待修治。何以故。應(yīng)機(jī)隨照。泠泠自用。窮其用處了不可得。喚作妙用。乃是本心。大須護(hù)持。不可容易僧問。其中人相見時如何。師曰。早不其中也。曰其中者如何。師曰。不作個問韓文公一日相訪。問師春秋多少。師提起數(shù)珠曰。會么。公曰不會。師曰。晝夜一百八。公不曉。遂回。次日再來。至門前見首座舉前話。問意旨如何。座扣齒三下。及見師理前問。師亦扣齒三下。公曰。元來佛法無兩般。師曰。是何道理。公曰。適來問首座亦如是。師乃召首座問。是汝如此對否。座曰是。師便打趁出院。

  汾陽昭頌云。解展機(jī)鋒是大顛。明知不是小因緣。一般扣齒叢林異。出院韓公始得閑。

  文公又一日白師曰。弟子軍州事繁。佛法省要處。乞師一語。師良久。公罔措。時三平為侍者。乃敲禪床三下。師曰作么。平曰。先以定動。后以智拔。公乃曰。和尚門風(fēng)高峻。弟子于侍者邊得個入處僧問。苦海波深。以何為船筏。師曰。以木為船筏。曰恁么即得度也。師曰。盲者依前盲。啞者依前啞一日將癢和子廊下行。逢一僧問訊次。師以癢和子驀口打曰。會么。曰不會。師曰。大顛老野狐。不曾孤負(fù)人。

  ▲潭州長髭曠禪師

  曹溪禮祖塔;貐⑹^。頭問。甚么處來。曰嶺南來。頭曰。大庾嶺頭一鋪功德成就也未。師曰。成就久矣。只欠點眼在。頭曰。莫要點眼么。師曰便請。頭乃垂下一足。師禮拜。頭曰。汝見個甚么道理便禮拜。師曰。據(jù)某甲所見。如紅爐上一點雪。

  玄覺征云。且道長髭具眼只對。不具眼只對。若具眼。為甚么請它點眼。若不具眼。又道成就久矣。且作么生商量法燈代云。和尚可謂眼昏。

  師見僧問訊次。師曰。步步是汝證明處。汝還知么。曰某甲不知。師曰。汝若知。我堪作甚么。僧禮拜。師曰。我不堪。汝卻好龐居士到。師升座眾集定。士出曰。各請自檢好。卻于禪床右立。時有僧問。不觸主人翁。請師答話。師曰。識龐公么。曰不識。士便搊住曰。苦哉苦哉。僧無對。士便拓開。師少間卻問。適來這僧還吃棒否。士曰。待伊甘始得。師曰。居士只見錐頭利。不見鑿頭方。士曰。恁么說話某甲即得。外人聞之。要且不好。師曰。不好個甚么。士曰。阿師只見錐頭尖。不見鑿頭利僧參。繞禪床一匝。卓然而立。師曰。若是石頭法席。一點也用不著。僧又繞禪床一匝。師曰。卻是恁么時。不易道個來處。僧便出去。師乃喚。僧不顧。師曰。這漢猶少教詔在。僧卻回曰。有一人不從人得。不受教詔。不落階級。師還許么。師曰。逢之不逢。逢必有事。僧乃退身三步。師卻繞禪床一匝。僧曰。不惟宗眼分明。亦乃師承有據(jù)。師乃打三棒問僧。甚處來。曰九華山控石庵。師曰。庵主是甚么人。曰馬祖下尊宿。師曰。名甚么。曰不委他法號。師曰。他不委。你不委。曰尊宿眼在甚處。師曰。若是庵主親來。今日也須吃棒。曰賴遇和尚放過某甲。師曰。百年后討個師僧也難得李行婆來。師乃問。憶得在絳州時事么。婆曰。非師不委。師曰。多虛少實在。婆曰。有甚諱處。師曰。念你是女人。放你拄杖。婆曰。某甲終不見尊宿過。師曰。老僧過在甚么處。婆曰。和尚無過。婆豈有過。師曰。無過底人作么生。婆乃豎拳曰。與么總成顛倒。師曰。實無諱處師見僧乃擒住曰。師子兒。野干屬。僧以手作撥眉勢。師曰。雖然如此。猶欠哮吼在。僧擒住師曰。偏愛行此一機(jī)。師與一摑。僧拍手三下。師曰。若見同風(fēng)。汝甘與么否。曰終不由別人。師作撥眉勢。僧曰。猶欠哮吼在。師曰。料想不由別人僧問。不負(fù)從上諸圣。如何是長髭第一句。師曰。有口不能言。曰為甚么口不能言。師乃頌云。石師子木女兒。第一句諸佛機(jī)。言不得也大奇。直下是莫狐疑。良久云。是第一句第二句。曰不一不二。師曰。見利忘錐。猶自多在。僧禮拜。師拈起盞子云。直下不負(fù)從上諸圣。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又作么生。師放下盞子便歸方丈。僧隨后入。師翹一足云。大地不容針。汝從何處來。曰直是維摩。也緘口不得。師曰。偶爾之間又逢猛虎。僧便作虎聲。師以拄杖作亞槍勢。僧卻把住云。大地不容針。何處得這個來。師曰。不但維摩。文殊也緘口不得。曰著箭虎不可當(dāng)。師與一掌推出方丈。

  ▲潭州招提寺慧朗禪師

  初參馬祖。祖問。汝來何求。曰求佛知見。祖曰。佛無知見。知見乃魔耳。汝自何來。曰南岳來。祖曰。汝從南岳來。未識曹溪心要。汝速歸彼。不宜他往。師歸石頭便問。如何是佛。頭曰。汝無佛性。師曰。蠢動含靈又作么生。頭曰。蠢動含靈卻有佛性。曰慧朗為甚么卻無。頭曰。為汝不肯承當(dāng)。師于言下信入。住后。凡學(xué)者至。皆曰去去汝無佛性。其接機(jī)大約如此(時謂大朗)。

  ▲長沙興國寺振朗禪師

  初參石頭便問。如何是祖師西來意。頭曰。問取露柱。曰振朗不會。頭曰。我更不會。師俄省悟。住后。有僧來參。師召上座。僧應(yīng)諾。師曰。孤負(fù)去也。曰師何不鑒。師乃拭目而視之。僧無語(時謂小朗)。

  ▲汾州石樓禪師

  僧問。未識本來性。乞師方便指。師曰。石樓無耳朵。曰某甲自知非。師曰。老僧還有過。曰和尚過在甚么處。師曰。過在汝非處。僧禮拜。師便打問僧。近離甚處。曰漢國。師曰。漢國主人還重佛法么。曰苦哉。賴遇問著某甲。若問別人即禍生。師曰。作么生。曰人尚不見。有何佛法可重。師曰。汝受戒得多少夏。曰三十夏。師曰。大好不見有人。便打。

  ▲鳳翔府法門寺佛陀禪師

  尋常持一串?dāng)?shù)珠。念三種名號曰。一釋迦。二元和。三佛陀。自余是甚么碗跶丘。乃過一珠。終而復(fù)始。事跡異常。人莫能測。

  ▲澧州大同濟(jì)禪師

  米胡領(lǐng)眾來。才欲相見。師便拽轉(zhuǎn)禪床。面壁而坐。米于背后立少時。卻回客位。師曰。是即是。若不驗破。已后遭人貶剝。令侍者請米。米卻拽轉(zhuǎn)禪床便坐。師乃繞禪床一匝。便歸方丈。米卻拽倒禪床。領(lǐng)眾便出訪龐居士。士曰。憶在母胎時有一則語。舉似阿師。切不得作道理主持。師曰。猶是隔生也。士曰。向道不得作道理。師曰。驚人之句爭得不怕。士曰。如師見解?芍^驚人。師曰。不作道理。卻成作道理。士曰。不但隔一生兩生。師曰。粥飯底僧一任檢責(zé)。士鳴指三下一曰見龐居士來。便掩卻門曰。多知老翁莫與相見。士曰。獨坐獨語。過在阿誰。師便開門。才出被士把住曰。師多知我多知。師曰。多知且置。閉門開門卷之與舒。相較幾許。士曰。只此一問。氣急殺人。師默然。士曰。弄巧成拙問。十二時中如何合道。師曰。汝還識十二時么。曰如何是十二時。師曰。子丑寅卯。僧禮拜。師示頌曰。十二時中那事別。子丑寅卯吾今說。若會惟心萬法空。釋迦彌勒從茲決一日問龐居士。是個語言。古今少人避得。只如龐公。還避得么。曰諾。師再舉前話。士曰。甚么處去來。師曰。非但如今。古人亦有此語。士作舞而出去。師曰。風(fēng)顛老風(fēng)顛老。自過教誰檢士來訪。提起笊籬喚曰。大同師大同師。師不顧。士曰。石頭一宗瓦解冰消。師曰。若不得龐公輩。灼然如此。士拋下笊籬曰。寧教不直一文錢。師曰。錢雖不直。欠他又爭得。士作舞而退。師乃提起笊籬曰。龐公龐公。士曰。你要我笊籬。我要你木杓。師作舞而退。士撫掌笑曰。歸去來歸去來。

  南岳青原宗派未定法嗣

  ▲荊州天皇道悟禪師

  婺州東陽張氏子。神儀挺異。幼而生知。年十四。懇求出家。父母不許。遂減食飲。父母不得已許之。及出家。精修梵行。風(fēng)雨昏夜宴坐丘冢。離諸怖畏。謁徑山國一受心法。服勤五載。復(fù)謁馬祖重印前解。依止二夏。后謁石頭而致問曰。離卻定慧。以何法示人。頭曰。我這里無奴婢。離個甚么。曰如何明得。頭曰。汝還撮得虛空么。曰恁么則不從今日去也。頭曰。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。曰道悟不是那邊人。頭曰。我早知汝來處也。曰師何以贓誣于人。頭曰。汝身現(xiàn)在。曰雖然如是。畢竟如何示于后人。頭曰。汝道誰是后人。師從此頓悟。罄殫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。

  妙喜曰。且道悟得個甚么。

  后居天皇?蜔o貴賤。皆坐而揖。江陵尹右仆射裴公;讍柗。師接之無加禮。裴愈歸向元和丁亥四月示疾。命弟子先期告終。至晦日大眾問疾。師驀召典座。座近前。師曰會么。曰不會。師拈枕子拋于地上。即便告寂。壽六十。臘三十五。

  嗣石頭。住城東。弟子三人。慧真。文賚。幽閑。協(xié)律郎符載撰碑。傳燈所錄悉同符碑。而誤以龍?zhí)读袔煼ㄋ谩?/p>

  ▲天王道悟禪師

  渚宮崔氏。漢子玉之胤。十五出家。二十三受戒。三十謁石頭。頻沐指示而不契。次謁忠國師。三十四。與國師侍者應(yīng)真。南還謁馬祖。祖曰。識取自心本來是佛。不屬漸次。不假修持。體自如如。萬德圓滿。師于言下大悟。祖囑曰。汝若住持。莫離舊處。師蒙旨已。便返荊門。去郭不遠(yuǎn)。結(jié)草為廬。節(jié)使來訪。師不為加禮。使怒擒師擲江中。及歸見遍衙火發(fā)。且聞空中天王神嗔責(zé)聲。遂哀悔設(shè)拜。煙焰頓息。宛然如初。乃躬往江邊迎師。見師在水都不濕衣。益自敬重。于府西造天王寺供師龍?zhí)缎艈枴纳舷喑械资氯绾。師曰。不是明汝來處不得。潭曰。這個眼目幾人具得。師曰。淺草易為長蘆僧問。如何是玄妙之說。師曰。莫道我解佛法好。曰爭奈學(xué)人疑滯何。師曰。何不問老僧。曰即今問了也。師曰。去。不是汝存泊處師常云快活快活。及臨終時叫苦苦。又云閻羅王來取我也。院主問曰。和尚當(dāng)時被節(jié)使拋向水中。神色不動。如今何得恁么地。師舉枕子云。汝道當(dāng)時是如今是。院主無對。便入滅。當(dāng)元和三年(林間錄作十三年戊戌)戊子十月十三日也。年八十二。坐六十三夏。

  嗣馬祖。住城西。弟子一人。龍?zhí)冻缧。荊南節(jié)度使丘玄素撰碑。又唐聞人歸登南岳碑。圭峰笒裴相國宗趣狀。權(quán)德輿馬祖塔銘。皆以天王為馬祖嗣。佛國白。達(dá)觀穎。呂夏卿。張無盡。皆著辯證傳燈之誤。獨其時同。其他同。其參謁石頭馬祖同。故猶不能不闕疑。且藥山參石頭。頭謂因緣當(dāng)在馬祖處。山旋于馬祖處大悟。而竟嗣頭。皆釋迦之胤。何彼此足分析耶。

  (指月錄卷之九終)

  音釋卷七之九

  嘶(先齊切音西悲聲)拲(居竦切音拱罪人兩手共一木曰拲)瞪(除庚切音棖直視貌)呱(攻乎切音姑小兒啼聲)麇(苦允切音稛鹿屬善聚散者)輿(云俱切音于兩手對舉之車又轎謂肩輿)駛(師止切音使馬疾行也)刖(音月斷足也)嚏(丁計切音帝鼻塞噴嚏)彀(居候切音姤弓矢持滿也)[病-丙+習(xí)](直入切音昔小痛也)菌(音郡地蕈之小者)玿(時招切音韶美玉)搕[打-丁+(天/韭)](克合切堪入聲昨答切音雜)鼯(音吾)淵(古淵字)悸(音忌心動貌)掁(直庚切音橙觸也撞也)賚(洛代切音徠賜也)[咸*鳥](胡讒切音咸鳥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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