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心銘-禪解 第三章 息妄顯真

　　第三章息妄顯真

　　多言多慮,轉(zhuǎn)不相應(yīng)。絕言絕慮,無處不通。歸根得旨,隨照失宗。須臾返照,勝卻前空。前空轉(zhuǎn)變,皆由妄見。不用求真,唯須息見。

　　多言的人其心不凈,故與真如不能相應(yīng);若能屏息諸緣,一心清凈,則無所障礙,智慧通達�；貧w本心,得悟修行的旨趣;隨境而轉(zhuǎn),則失心宗。一念返照,勝於前空,前空轉(zhuǎn)有,兩者皆妄;若要契入真空,只須止息妄見。

　　多言多慮,轉(zhuǎn)不相應(yīng)。絕言絕慮,無處不通。

　　迷人常用識心,看待這個世界,故所想顛倒,所見分歧,所言偏差,所行不正,此皆妄心不息,攀緣不止,所以背覺合塵,執(zhí)妄失真,離道甚遠。

　　「多言多慮,轉(zhuǎn)不相應(yīng)�！箖�(nèi)不安則多慮,外不定則多言,內(nèi)外無法安定,故與真如本性,無法相應(yīng);且多言之人必多失,多慮之人必多憂。言多向外攀緣,慮多向內(nèi)思索,內(nèi)外本一,互相影響,凡夫之心,盡是此般。

　　玄沙師備禪師曾說:「古來大德都說要弘揚佛法、度化眾生,那請問諸位:『如果您碰上盲、聾、啞此三種人時,該如何度他呢?您比手劃腳,他眼不見;您說盡佛法,他耳不聞;您問禪意,他口不語�！患偃暨@三種人都無法接引,佛法還有什么用呢?」佛法可以言說嗎?可以思量嗎?若無息緣息慮,又怎能契入呢?

　　因此,六祖大師言:「外離相為禪,內(nèi)不亂為定。外若著相,內(nèi)心即亂;外若離相,心即不亂�！蛊料⒅T緣,不多言;勿生一念,不多慮。果真做到如此,即可見到本來面目,故說:「絕言絕慮,無處不通。」

　　當初達摩見武帝,武帝不明真心,更不識真佛,故達摩輾轉(zhuǎn)於嵩山少林,面壁九年,后傳法於慧可,授其要訣:「外息諸緣,內(nèi)心無喘,心如墻壁,可以入道�！箖�(nèi)外雙泯,能所雙亡,心平如壁,直入大道。

　　風吹浪起,風平浪靜。言慮如風,妄心便起,絕言絕慮,妄心止息,風平心靜,一切現(xiàn)前。靜平照物,無物不入,無物不現(xiàn),無處不通。

　　歸根得旨,隨照失宗。須臾返照,勝卻前空。

　　「歸根得旨」,只要回歸自心的根本,便得佛法的要旨。所謂歸依,即是歸依自心的意思。故六祖大師言:「經(jīng)文分明言,自歸依佛,不言歸依他佛;自佛不歸,無所依處�！垢�說:「內(nèi)調(diào)心性,外敬他人,是自歸依也�！鼓芙捣�自己,禮敬於眾人,才是學佛的態(tài)度。

　　慧可問達摩祖師:「諸佛心法,可否說給弟子聽?」祖師答:「諸佛心法,不能從別人那里得來的。」慧可不明,其心更加妄動,故說:「弟子的心未能平靜,乞求和尚為我安心?」祖師說:「將心拿來,我替您安。」過了一會兒,慧可說:「當我想去找心時,才知此心了不可得�！棺鎺熣f:「我已為您安心了!」慧可言下契入!

　　諸位,這是一個多美的公案!達摩祖師事實上於第一次回答:「諸佛心法,不可從人得�！挂阎v得很清楚,諸佛心法,不離己心,因自心是佛,萬法從心而生�？墒腔劭蓙K沒有契悟,所以祖師再一次要慧可直接去悟,故言:「將心拿來,我替您安。」當我們問別人時,其實自己的心就是答案!問別人樹是什么?何不自己去觀察。同理,問別人心是什么?何不自己去觀照。

　　若無法回歸自心,便會「隨照失宗」。隨著境界而去,則失去真心。有一次,百丈懷海同他的老師馬祖道一禪師行路時,見一羣野鴨子飛過。馬祖問:「是什么?」懷海答:「野鴨子�！柜R祖再問:「什么地方去?」懷海答:「飛過去也�！勾藭r馬祖扭懷海的鼻子,懷海負痛失聲大叫。馬祖接著再問:「何曾飛去?」懷海言下有省。

　　野鴨子飛過去,難道我們的心也跟著過去了嗎?若覺得也去,就是被境轉(zhuǎn),而自身卻是不知,這便是「隨照失宗」最好的註解�！�金剛經(jīng)》云:「須菩提!若有人言:『如來若來、若去、若坐、若臥�！皇侨瞬唤馕宜�說義。何以故?如來者,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故名如來�！剐谋救缛绮粍�,何曾有來去。

　　所謂: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�！巩斘覀儾恢�不覺,以隨境界時,趕緊一念覺知,回歸自心,即是「須臾返照」。有一天,獵人追逐一羣鹿,經(jīng)過馬祖禪師的庵前,禪師出門迎住他,獵人問:「師父有無看見鹿跑過?」馬祖反問:「您是何人?」獵人答:「打獵的�！柜R祖問:「您懂射箭嗎?」獵人笑著說:「當然會射�！柜R祖再問:「您一箭射幾個?」獵人答:「一箭射一個�！柜R祖便說:「您不會射箭�！柜R祖暗示,獵人不識自心。

　　獵人反問:「和尚您會射箭嗎?」馬祖回:「會射�！公C人再問:「您一箭射幾個?」馬祖回:「一箭射一羣。」此話觸動了獵人的心,故說:「大家都是一條命,何必去射它一羣呢?」馬祖說:「您既知此理,何不自射?」獵人沈思許久,便說:「教我自射其心,卻找不到下手處。」馬祖知其領(lǐng)受,故言:「這癡漢曠劫無明煩惱,今日頓息�！公C人當下毀棄弓箭,自己以刀落髮,隨馬祖禪師出家。一念返照,契入本心,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
　　《金剛經(jīng)》有云:「聞是章句,乃至一念,生凈信者�！谷粑覀兟劇�信心銘》,也能迴光反照,這時信心清凈,即生實相,便能「勝卻前空」。無論依空修,還是依有修,都是顛倒,都是執(zhí)著;真懂修行是空有兩邊不住,離開分別、對待,而達到畢竟空寂之境。

　　前空轉(zhuǎn)變,皆由妄見。不用求真,唯須息見。

　　經(jīng)云:「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�！箍湛缮�有,有可歸空,空有變化,是生滅法,故說「前空轉(zhuǎn)變」。心中無事,如空一般;心中有事,如有一樣。心中無事,真是無事嗎?還是您的知見,認為無事。心中有事,真是有事嗎?還是您的知見,認為有事。有、無皆因自己妄起知見,故言:「皆由妄見�！�

　　蘇軾有一次坐於堂上,一時興起作畫的念頭,剛好書桌上沒有黑墨只有朱砂,於是隨手拿起朱砂當墨,畫起竹子來。旁人看到便問:「只見過綠竹,哪有朱竹這一回事?」蘇軾反問:「世上也無墨竹。既然可以用墨畫竹,又何嘗不可以用朱砂畫呢?」愚人執(zhí)著一法,故常被法所繫縛;智者不執(zhí)一法,應(yīng)用恰當即是妙法。東坡居士有墨用墨,無墨用朱,朱墨無妄,人起妄見。

　　永嘉大師說:「夢里明明有六趣,覺后空空無大千�！姑詴r妄見,有生死輪迴;悟后正見,無生死涅槃。都是由您妄想產(chǎn)生錯誤的知見,所以不要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那有什么意義呢?只要妄見止息,真心不就現(xiàn)前了嗎?故說:「不用求真,唯須息見�！�

　　一天,陸亙大夫?qū)δ先�禪師說:「東晉僧肇法師很奇怪,他在解釋『道』時,這么說:『天地與我同根,萬物與我一體�！弧鼓先�便指庭前的牡丹花說:「大夫!今日之人見株花,猶如夢一般�！龟憗兟労�,罔然不知何意。

　　能見是我,所見是花,能所對立,故陸亙不能領(lǐng)悟,天地萬物與我無二無別。若能了知人花、天地、萬物,皆是因緣和合,猶如夢幻不實,豈不就能融入一真法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