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作文應(yīng)先明道

  論作文應(yīng)先明道

  明真法師

  人可無心乎?曰:“不可!人若無心,則傀儡矣!毙目蔁o念乎?曰:“不可!心若無念,則木石矣。”然既有心念,則必有所表示;既有表示,則必賴諸文言。此作文之所由來也。但出言欲慎,應(yīng)先三思;作文欲工,應(yīng)先明道。未可輕出而妄作也。茍言而不思,順口發(fā)出,文而無道,隨筆成章,是直戲談與浮辭耳,有何益焉?非惟無益,抑且有害,不亦重可惜哉。況文為天地之精華,古今之綸貫,闡先圣之遺旨,啟來學(xué)之心思,尤不可泛然從事,而必先明夫道,以為文之原料也。蓋道者文之體也,文者道之用也。文非道不顯,道非文不傳。相須而行,勿能偏廢,有斷然而無疑矣。古之高人哲士,不患文之不工,而患道之不明。良以道既能明,未有文之不工者;反之道既不明·,未有文之能工者。此乃金石不磨之至論,雖有賢圣出世,亦無能更動一字也。夫文為心之寫照,心為身之主體,故文之臧否,心之善惡判焉,身之榮辱著焉,以及行為之邪正,品格之高卑,性情之柔暴,心靈之智愚,均有片面之關(guān)系焉。古所謂文如其人,不其然乎。吾竊以為世人不欲作文,則亦已矣;如欲作文,必先深明乎道,調(diào)其妄心,養(yǎng)其正氣,除其雜念,而后下筆為文。千言立就,理足氣厚,詞豐句美,可以正人心,可以善風(fēng)俗,可以承先啟后,可以竟世化民,為人傳觀爭誦,稱道不衰。否則道不明,氣不養(yǎng),心不調(diào),念不除,而即率爾操觚,東涂西抹,微論其弗工也,藉曰工也,出色當(dāng)行,見重于世,亦不過曇花一現(xiàn),五分熱度已耳。不轉(zhuǎn)瞬間,而曇花萎矣,熱度消矣,安能歷久常存,流芳千古,而遠(yuǎn)傳萬世也哉?然茍細(xì)考其所以致此者,實(shí)以無文之本耳,無文之源耳。夫無本之花,朝開夕謝;無源之水,今盈明涸。此理之常,無足怪者。源本謂何,道而已矣。故文人當(dāng)亟亟以明道為先務(wù)也。文之有道,則猶花之有本,年年發(fā)育;水之有源,時時流動。而無所謂夕謝明涸之患焉。然則文之與道,孰應(yīng)先耶,孰應(yīng)后耶,明眼者當(dāng)必有以辨之矣。嗚呼!古人之文,欲以化世;今人之文,欲以病世。古人之文,欲以淑人;今人之文,欲以害人。今古之不同,竟如是其甚,夫亦大可慨也。

  (原載《弘法社刊》一九二九年第九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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