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楞嚴經(jīng)》漫談

　　曾琦云

　　前面兩章我們詳細地介紹了中國禪宗的修行方法，強調(diào)了禪修中漸修的作用，為神秀的歷史地位作了新的評價，同時也推薦了慧能南宗石頭禪法，因為石頭禪居于中道，既有慧能的特點，又調(diào)和了諸家，對于禪修來說有指導(dǎo)性的意義。這一章我們來學(xué)習(xí)佛門中一部最重要的經(jīng)典《楞嚴經(jīng)》，因為這部經(jīng)典既是禪宗所推崇的，也是凈宗所推崇的，同時它也是秘密部經(jīng)典，所以它是當前最流行的禪、凈、密三宗的寶典，是三宗都推崇的修行寶典，我們有必要了解和研究它。

　　一、《楞嚴經(jīng)》的地位和價值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是佛教秘密部經(jīng)典，在佛教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，其價值是歷代高僧大德所公認的。自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以來，《楞嚴經(jīng)》注解的書不勝枚舉，備受各宗的推崇。《楞嚴經(jīng)》注本舊傳百余，現(xiàn)行四十余家，大部分屬于賢首宗、天臺宗和禪宗三大家。近代凈土宗印光大師又將經(jīng)中“大勢至念佛圓通章”選出，與凈土四經(jīng)，合編為凈土五經(jīng)，更使《楞嚴經(jīng)》與信眾極廣的凈宗修行人接近。同行對于修行禪定來說，《楞嚴經(jīng)》也指明了修行方向，所以《楞嚴經(jīng)》也成為禪宗的寶典。

　　憨山大師是明代四大高僧之一，他說：“不讀《法華》，不知如來救世之苦心；不讀《楞嚴》，不知修心迷悟之關(guān)鍵。”一生非常重視《楞嚴經(jīng)》。明萬歷11年春(1583年)，他隱居于東海牢山，禪坐之余散步，忽見湛藍的大海，澄徹的夜空，洞然一大光明藏，了無一物，即作偈一首：“海湛空澄雪月光，此中圣凡絕行藏。金光眼突空華落，大地都歸寂滅場。”回靜室后，見案上《楞嚴經(jīng)》，急展印證，當念至“汝心汝身，外及山河大地，咸是妙明真心中物”，全經(jīng)之境，頓時了然心目，便振筆疾書，片刻之間便把心中所證全寫出來，取名為《楞嚴懸鏡》。寫完一見蠟燭才燃半支，即叫維那進屋念了一遍，聽著聽著，恍如夢中，猶入禪定。憨山大師《夢游集》記載了這次開悟經(jīng)過及他對《楞嚴經(jīng)》的高度評價。

　　古代高僧大德稱贊《楞嚴經(jīng)》，不一一列舉。再說中國當代禪宗泰斗虛云和尚，一生橫跨清朝、民國、新中國三個時代，年高121歲，他的開示無處不提及《楞嚴經(jīng)》。他說：“現(xiàn)在正是末法末法時代，你到哪里訪善知識？不如熟讀一部《楞嚴經(jīng)》，修行就有把握，就能保綏哀救，消息邪緣，令其身心，入佛知見，從此成就，不遭歧路。”他諄諄告誡：“無論老少，常讀《楞嚴》，此經(jīng)是你隨身善知識，時聞世尊說法，就和阿難作同參。”(《虛云和尚開示錄》“云居山方便開示”六月初二開示)。

　　當代高僧大德，為了使《楞嚴經(jīng)》福澤眾生，又寫了許多新注本，使古經(jīng)更能與今人接近。如太虛大師有《大佛頂首楞嚴經(jīng)攝論》、《楞嚴大意》、《如來藏心迷悟圖》、《大佛頂首楞嚴經(jīng)研究》。圓瑛法師畢生精研《楞嚴》，于上海圓明講堂創(chuàng)立“楞嚴專宗學(xué)院”，作有《楞嚴經(jīng)講義》。

　　二、《楞嚴經(jīng)》是諸佛秘密心印

　　明朝高僧憨山大師說：“首楞嚴者，諸佛如來大總持門，秘密心印。”(《夢游集》卷十九)印光大師說：“《大佛頂首楞嚴經(jīng)》者，乃三世諸佛圓滿菩提之密因，一切菩薩趣向覺道之妙行。”(《大佛頂首楞嚴經(jīng)楷書以供眾讀誦序》)因此，歷史上把楞嚴經(jīng)納入秘密部經(jīng)典。

　　一般來說，把我們漢地佛教叫做顯教，藏傳佛教叫做密教。實際，顯教中一樣有密教，密教的修行也要先顯后密。我說顯教中有密教，例如禪宗的頓悟能沒有秘密嗎？以心印心，外人怎么能夠知道？所以禪宗才是不立文字，教外別傳。再說流傳最廣的凈土宗也是大秘密，阿彌陀佛就是咒，就是秘密。我國佛法今天主要有三大宗，即密宗、禪宗、凈土宗，中國漢地佛教有八宗(律宗、華嚴宗、天臺宗、三論宗、法相宗、真言宗、禪宗、凈土宗)，不管是今天是三宗，還是過去的八宗，都有秘密。因為佛之身口意三密，凡夫不可測度，不可思議，故稱為密。一旦身口意三密相印，即得身口意三業(yè)清凈，妄心不起，萬法歸一，心如止水，圓融自在，即達三摩地境界，也即即身成佛。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全名為《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(jīng)》，“密因”即是整個宇宙生命的真相，因眾生不悟而成為密。此經(jīng)由中印度高僧般剌密帝于灌頂部誦出(見《宋高僧傳》卷第三)，故屬于秘密部經(jīng)典。但密并非佛保密而不外傳，因凡夫處于相對的時空境界，故要講述絕對的本體也難以用世間言語解釋。佛說：“愚者不解，故名為密；智者了達，即不名密。”雖然其義高深莫測，但只要真修實證，不停留在理論上，那就能了解佛說真實之義。

　　屬于秘密部的楞嚴經(jīng)，在藏文大藏經(jīng)中也有。它是屬于四續(xù)部中的事部續(xù)經(jīng)，其中包括白傘蓋佛頂、無垢佛頂、勝利佛頂?shù)仁虏棵芊āＴ诓匚摹陡手闋枴分杏杏蓾h譯藏的《大佛頂首楞嚴經(jīng)》第十品以及《魔鬼第九》兩本，實即此經(jīng)的第九、第十兩卷，經(jīng)末不注譯人及譯經(jīng)時代，但其為西藏前弘期，約當唐代的譯品無疑，因為西藏的盧梅(十世紀間)曾懷疑此經(jīng)非佛說而布頓(十四世紀間)則深為置信。很可能此經(jīng)在唐時曾全部譯藏而經(jīng)朗達瑪王滅法，遂至殘缺，淪為二帙。嗣后在清高宗乾隆十七年至二十八年間又由章嘉呼圖克圖主持，由袞波卻將全經(jīng)重譯成藏文，并刊成漢、滿、藏、蒙四體合璧的《首楞嚴經(jīng)》全帙。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曾經(jīng)存在真?zhèn)蔚臓庌q，我認為不是偽造，因為它所說的法符合佛法。說《楞嚴經(jīng)》是偽經(jīng)，影響最大是支那內(nèi)學(xué)院出版的《楞嚴百偽》。作者呂澄，標新立異，一生著述甚豐，在學(xué)術(shù)界甚有名氣。當然，把《楞嚴經(jīng)》說成偽經(jīng)，并不是從呂澄開始的，與呂澄淵源極深的民國年間某“佛學(xué)大師”，不僅妄稱《楞嚴》、《起信》是偽，并且痛斥臺、賢兩宗祖師，把中國佛教說得一團漆黑。印光大師予以痛斥：“某某乃大我慢魔，借弘法之名，以求名利。其以《楞嚴》、《起信》為偽造者，乃欲迷無知無識之士大夫，以冀奉己為法王也。其人借通相宗以傲慢古今。凡臺賢古德所說，與彼魔見不合，則斥云放屁。而一般聰明人，以彼通相宗，群奉之為善知識。相宗以二無我為主，彼唯懷一我見，絕無相宗無我氣氛。”(《印光大師文鈔三編》卷四“復(fù)李觀丹居士書”)在此之前，說《楞嚴》是偽，還有梁啟超。梁是名人，故說話有權(quán)威。梁很稱贊佛法，但他對楞嚴的看法是不正確的。繼續(xù)追究《楞嚴》為偽之說，則源于日本。在日本真正的佛法已變了質(zhì)，佛法作為一門學(xué)問而成為佛學(xué)。此乃末法眾生投機取巧，以擴聲望，不去求證，亂加考證，以顯示自己高明，疑古之風(fēng)于是而興。

　　三、《楞嚴經(jīng)》的內(nèi)容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第一卷敘阿難出外乞食，被摩登伽女用幻術(shù)攝入淫席，將毀戒體。如來放光，并勒文殊師利以神咒往護，遂將阿難及摩登伽女來歸佛所。阿難見佛，頂禮悲泣，悔恨自己一向多聞，道力未全，因而啟請宣說十方如來得成菩提妙奢摩他三摩禪那最初方便。佛告以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(xù)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，有諸妄想故有輪轉(zhuǎn)。又告以有三摩提，“大佛頂首楞嚴王、具足萬行、十方如來、一門超出妙莊嚴路”，能破客塵煩惱，以顯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等等。

　　第二卷因波斯匿王之問，顯示真性圓明無生無滅本來常住之理。并說一切眾生輪回世間由二顛倒分別妄見，隨業(yè)輪轉(zhuǎn)。這兩種妄見是：(1)眾生別業(yè)妄見，(2)眾生同分妄見。應(yīng)當抉擇真妄，而明五陰身心不有，世界本空，破我法二執(zhí)，顯本覺真如，顯示五陰本如來藏妙真如性。

　　第三卷佛對阿難陀就六入、十二處、十八界、七大等一一說明本如來藏妙真如性。

　　第四卷因富樓那之問，顯示世間一切根塵陰處等皆如來藏清凈本然，但以三種相續(xù)：即世界相續(xù)、眾生相續(xù)、業(yè)果相續(xù)，諸有為相循業(yè)遷流，妄因妄果其體本真。真智真斷不重起妄，是故如來證真故無妄。四大本性周遍法界，妄心歇即菩提，不從人得等。

　　第五卷憍陳如五比丘，優(yōu)波尼沙陀、香嚴童子、藥王藥上二法王子、跋陀婆羅等十六開士、摩訶迦葉及紫金光比丘尼等，阿那律陀、周利盤特迦、驕梵缽提、畢陵伽婆蹉、須菩提、舍利弗、普賢菩薩、孫陀羅難陀、富樓那彌多羅尼子、優(yōu)波離、大目犍連、烏芻瑟摩、持地菩薩、月光童子、琉璃右王子、虛空藏菩薩、彌勒菩薩、大勢至菩薩等，各各自說最初得道的方便以顯圓通。

　　第六卷最后觀世音菩薩說耳根圓通，以聞熏聞修金剛三昧無作妙力，成三十二應(yīng)，入諸國土。獲十四種無畏功德，又能善獲四不思議無作妙德。文殊師利以偈贊嘆。佛更為說四種律儀(淫、殺、盜、妄)，令離禪魔。

　　第七卷佛說四三九句大佛頂陀羅尼。此即《大白傘蓋佛頂陀羅尼經(jīng)》。并說安立壇場法則及持誦功德。次因阿難請問修行位次，佛先為說十二類眾生(胎、卵、濕、化、有色、無色、有想、無想、非有色、非無色、非有想、非無想)顛倒之相。

　　第八卷說明三摩提三種漸次。次明五十七位︰干慧地、十信、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、四加行、十地、等覺、妙覺。又因文殊問，示經(jīng)五名，說明經(jīng)的歸趣。因阿難問，說地獄趣造十習(xí)因，受六交報，以及鬼、畜、人、仙、修羅、天等七趣，自業(yè)所感差別。

　　第九卷說明三界二十五有之相。次明奢摩他中微細魔事，即五陰魔等。

　　第十卷說五陰的行陰魔中十種外道(二無因論、四遍常論、四一分常論、四有邊論、四種顛倒不死矯亂遍計虛論、立五陰中死后有相心顛倒論、立五陰中死后無相心顛倒論、立五陰中死后俱非心顛倒論、立五陰中死后斷滅心顛倒論、立五陰中五現(xiàn)涅槃心顛倒論)。識陰魔中禪那現(xiàn)境十種魔事。次明五陰相中五種妄想等。

　　四、參阿難遇難：不假修證，多聞無益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阿難誤入淫室，險遭魔難談起，其意微妙深遠。阿難是禪宗第二祖，為佛寵弟，常隨佛側(cè)，多聞第一，可一遇摩登伽淫女，竟然喪失道力，此乃一大公案。據(jù)我參究，其意第一：不假修證，多聞無益。

　　阿難為佛之寵弟，而恃嬌憐，雖有多聞，卻不能折伏娑毗羅邪咒�？梢姵Ｗ≌嫘�，不于多聞而得，三昧正定，不從多聞而來。正如阿難所說：“自我從佛發(fā)心出家，恃佛威神，常自思維，無勞我修，將謂如來惠我三昧。不知身心本不相代，失我本心。雖身出家，心不入道，譬如窮子，舍父逃逝。今日乃知，雖有多聞，若不修行，與不聞等。如人說食，終不能飽。”阿難現(xiàn)身說法，說明了真修實證的重要性。佛陀多次批評阿難：“汝雖強記，但益多聞，于奢摩他(止息妄念)微密觀照，心猶未了。”奢摩他微密觀照，必須在生活中實踐，不由言語文字而得。

　　佛教認為，佛學(xué)與學(xué)佛是兩回事。佛學(xué)僅作為學(xué)問，無益于學(xué)佛實踐。學(xué)佛是以佛陀為榜樣，依教求證。佛經(jīng)說，過去有位善星比丘，雖然誦得十八香象所馱的佛經(jīng)，卻無修證，不解真義，亂加評說，反成謗法，墮入惡道。古人說：“紙上得來終覺淺，絕知此事要躬行。”言語文字是妄念的組合，諸法實相離于文字相，言語文字僅是指明了諸法實相的道路，若停留于文字相上，則失世尊原旨�！独銍澜�(jīng)》說：“如人以手指月示人，彼人因指，當應(yīng)看月。若復(fù)觀指，以為月體，此人豈唯亡失月輪，亦亡其指。”《楞伽經(jīng)》對這一道理也作了深入的闡述，請參閱。

　　佛教認為，離于文字相的諸法真諦，需要勤加修行才能證得。《楞嚴經(jīng)》真?zhèn)沃�辨，也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文字游戲。真假本無標準，僅是妄念的組合；無相之法，不落真假二邊。虔誠精進，一心不亂，假法也可變成真法。史載，康藏邊有一老嫗，結(jié)蓬獨居，三十余年，一心誦念六字大明咒，漸至心不雜亂，如入禪定。其計數(shù)之豆，能自動從一邊跳到另一邊。有一得道僧人從此路過，見茅蓬光芒四射，想屋內(nèi)定有高人。入室，見老嫗，問所修之法，答唯念六字(唵嘛呢叭咪吽)大明咒。念咒時把“吽”念成“牛”，僧人予以糾正。老嫗頓覺三十余年，一念之差，功夫白費，非常后悔，即起分別心。當僧人出去后，見金光全收，忽然悟己錯，再度入室，告老嫗舊念未錯，剛才乃考驗?zāi)闶欠耱�誠。出去后屋上又金光四射。雖有一念之錯，但老嫗不起妄想，暗合道妙，故同樣可入三摩地。一旦發(fā)覺，心起分別，故又同凡夫。因此，為什么要去糾纏《楞嚴經(jīng)》真?zhèn)沃�辯呢?若于自己修證有益，假咒也可變成真咒(何況《楞嚴經(jīng)、咒》經(jīng)過千余年來無數(shù)真修實證的大德高僧的反復(fù)驗證，確認絕對是真經(jīng)真咒，毋庸置疑！)；若于自己修證無益，是真經(jīng)又有何用呢?

　　為了指示一條真修實證的捷徑，《楞嚴經(jīng)》建立了25種圓通法門。其中文殊菩薩特別推薦觀音菩薩的耳根圓通法門，他提出“反聞聞自性”，就是離開聲塵去尋找不生不滅的自性。語言文字有生有滅，而聞性本無生滅�！独銍澜�(jīng)》以撞鐘為喻，鐘聲響時，我名為聞，鐘聲不響時，我名為不聞。有聲則聞，無聲則不聞，那么此“不聞”又從何來?鐘聲僅僅是瞬間聲波傳遞于耳，當不傳于耳時，耳又有“不聞”，怎么可稱耳無聞呢?即鐘聲有遷滅，而聞性是沒有遷滅的。不管聲音有無，耳的聞性是始終不變的。依此類推，外界作用于眼耳鼻舌身發(fā)生不同的變化，而其本性是不變的。起變化的是妄心，不起變化的即是常住真心。心隨物轉(zhuǎn)，即是眾生；心能轉(zhuǎn)物，即同如來。如來者，如如不動也。眼觀形色內(nèi)無有，耳聽塵事心不動。這種境界，離于語言，不立文字，世間語言文字難以描述?

　　“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”也是25種法門之一。因為《楞嚴經(jīng)》是禪宗寶典，故特推薦觀音耳根圓通法門，而念佛法門也是千經(jīng)萬論所指的殊勝法門。念佛一法與耳根圓通法門本不相違，念佛本為妄念，但此乃以毒攻毒，正好反聞聞自性。自性彌陀與西方彌陀互相契印，即入三摩地。我們所居的娑婆世界是從自性流出，唯心所現(xiàn)；西方極樂世界也是從自性流出，唯心所現(xiàn)。不同的是，娑婆世界從濁念流出，故成濁世；西方極樂世界是從凈念流出，故成凈土。懂得了這一道理，則知臨終往生西方，在事實上實有其事，真實不虛；在道理上生而不生，即唯心凈土。大千世界，唯心而造。以事廢理，以理廢事，都是謗法。永明禪師說∶“有禪無凈土，十人九蹉跎，陰境忽現(xiàn)前，瞥爾隨他去。無禪有凈土，萬修萬人去，但得見彌陀，何愁不開悟?有禪有凈土，猶如戴角虎，現(xiàn)世作人師，來生作佛祖。無禪無凈土，銅床并鐵柱，萬劫與千生，沒個人依怙。”因為凈宗收機最廣，所以永明禪師特予推薦�！独銍澜�(jīng)》文殊菩薩說∶“歸元性無二，方便有多門，圣性無不通，順逆皆方便，初心入三昧，遲速不同論。”八萬四千法門目標一致，但對初機來說，則快慢有所不同。

　　不管是哪種法門，若不苦修，想坐享其成，不勞而獲，是絕對沒有的事�！独阗そ�(jīng)》說∶“然悉恭敬供養(yǎng)于我，而不善解知詞句義趣。不分別名，不解自通。”雖然不解詞句義趣，但能恭敬供養(yǎng)諸佛，求菩提之心不怠，不計較分別名字相，就一定能夠不解而自通。倓虛大師(授天臺法脈)有一同參劉文化，不解《楞嚴經(jīng)》義，日夜于佛前叩拜求智慧，竟于一日讀《楞嚴經(jīng)》時，娑婆隱沒，莊嚴佛土現(xiàn)前(見《影塵回憶錄》)。因此，只要虔誠精進，痛思深義，就一定會境界現(xiàn)前，開悟成道。念佛也同樣如此，“都攝六根，凈念相繼”，即入念佛三昧。

　　隨著時代的變更，修持方法也要不斷賦予它新的內(nèi)容。今天的生活節(jié)奏變快，沒有古人那種閉關(guān)專修的條件了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很多大師就提倡建立人間凈土，修行人間佛教，提倡在生活中念佛，在念佛中生活，念佛與生活打成一片。如何使念佛與生活打成一片呢?那就是修大乘菩薩道。并非口在念佛即是學(xué)佛，行動上與佛相應(yīng)，才是真正學(xué)佛。學(xué)佛即是學(xué)做人，太虛大師說人成則佛成。

　　總之，佛法重行，不重說。故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阿難多聞第一，竟難免于魔難說起，大有深意可究，讀者不可一眼瞥過。不假修證，多聞無益，必須認真體會。佛說得那么好，阿難聽得那么多，但不從佛的教導(dǎo)去修證，則佛陀是佛陀，阿難是阿難。雖然阿難與佛是兄弟，也不免遇難。故阿難說∶“雖有多聞，若不修行，與不聞等。如人說食，終不能飽。”修行之法，貴在專一，持之以恒。25種圓通法門，法法相應(yīng)，路路相通，由修證而入道，即入于如來第一義諦，修而無修，證而無證矣。

　　但是，在這里要消除一種誤解，并非我們不誦經(jīng)不解經(jīng)，就能覺悟如來第一義諦。阿難所在時代是正法時代，佛在世時，根本就不需要經(jīng)書，因為他的弟子都證了果，有了神通，能夠隨時隨刻領(lǐng)會佛陀的意思。他們不是把經(jīng)書寫在紙上，而是把經(jīng)書寫在心里。隨著時代的發(fā)展，人類對外界的依賴越來越強。在這個時候，只有依照佛經(jīng)所說的去做，才能找到真正的解脫之路。這就是印經(jīng)的偉大意義所在，也是我們?yōu)槭裁匆�慎重對待印�?jīng)的原因。印經(jīng)是為眾生求解脫，如果印錯了字，說錯了話，那么奉法反而是壞法。我們怎能不慎重呢！

　　五、參阿難遇難：淫心不除，塵不可出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阿難誤入淫室，險遭魔難談起，其意微妙深遠。阿難是禪宗第二祖，為佛寵弟，常隨佛側(cè)，多聞第一，可一遇摩登伽淫女，竟然喪失道力，此乃一大公案。據(jù)我參究，其意第二：淫心不除，塵不可出。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阿難遇摩登伽淫女，險遭魔難談起，直指修心迷悟的關(guān)鍵，向迷者點破∶食色，性也；淫，生死之根也。這也是世尊在經(jīng)中反復(fù)強調(diào)的第一清凈明誨∶淫心不除，塵不可出。實際上，全經(jīng)委婉道來，幾經(jīng)曲折，全為破色淫二字。色者，心目為咎，故世尊先問阿難因何出家，阿難答見世尊相好(32相)，愛慕而出家，然后就七處證心，八還辯見，使人明白生死流轉(zhuǎn)，全在妄心作主，攀緣聲色，心被物轉(zhuǎn)，失去本有清凈如來藏性。是故眾生迷于聲色，以貪愛為本，“汝愛我心，我憐汝色，以是因緣，常在纏縛。”所以，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色入手，就擊中了病根的要害之處。

　　阿難之禍由色而起，因為色是無始劫來貪愛所成。阿難英俊魁梧，使摩登伽女一見生愛，是因為摩登伽女與阿難久遠劫來積習(xí)所致。世尊對阿難說∶“汝宿世與摩登伽，歷劫因緣，恩愛習(xí)氣，非是是一生及與一劫。”摩登伽女前五百世與阿難為夫妻，恩愛流轉(zhuǎn)，不能解脫。故今生一見阿難，頓生愛慕，求母成就婚姻。母愛其女，即以邪咒迷惑阿難，攝入淫室，淫躬撫摸，將毀戒體�？梢娚�淫積習(xí)，極難根除，是修道之大障，輪回之根本。當佛敕文殊以神咒救護阿難持歸，摩登伽女尾追而來。佛問摩女∶“你要什么?”摩女答∶“我愛阿難！”佛問∶“你愛阿難何處?”答∶“我愛阿難一切，他的眼，他的耳，他的鼻，他的口，他的身。”佛說∶“阿難眼中有淚，耳中有垢，口中有涎，身中有屎尿，成夫妻便有濁漏，有濁漏便生子女，有子女便有死亡，有死亡便有痛苦，有何可愛呢?”摩女聞佛所說，恍然大悟，愛念頓消，證三果阿羅漢�？梢娚�相本無可愛，轉(zhuǎn)瞬即逝，可世人執(zhí)著不放，被其迷惑。流轉(zhuǎn)生死，不能解脫，此色淫之咎也！

　　阿難雖為佛之寵弟，但他未出家之前，也迷于色愛，與嬌妻相伴，終日不離。佛陀為度阿難，去其家乞食，飯缽交與阿難即跑向尼拘陀森林，阿難送出供養(yǎng)食物即追趕，至林中，佛即請舍利弗為阿難剃度出家，阿難大驚失色，但佛陀威嚴，不敢拒絕。阿難就這樣糊里糊涂地出了家，心中卻掛念愛妻。有一天散步，佛對阿難說∶“你說你的妻子美如天仙，我就讓你看看天仙的樣子吧！”隨即以神力使阿難升上天宮，頓見仙女美麗非凡，非其妻可比。阿難問∶“你們這里的天子是誰?”仙女答∶“人間有位阿難，因隨佛出家修道，以其功德死后將升于我們天宮，我們都是他的妃子。”阿難聽后非常高興，回人間后，立志修行，求生天上。佛知阿難仍為貪愛所迷，又以神力帶他去地獄，場景恐怖，慘不忍睹，其中有一口油鍋還空著，阿難問獄卒∶“誰來受刑?”答∶“人間有位阿難，隨佛出家，修行生天，在天沉迷聲色，天福享盡后，即入地獄，受此油鍋煎熬。”阿難聽后魂飛魄散，從此安心隨佛修道，尋找解脫輪回之道。

　　可見沉淪六道，色為根本，生因識有，滅從色除，這就是《楞嚴經(jīng)》的奧義大旨，也是世尊再三強調(diào)的一個大問題�！斗鹫f四十二章經(jīng)》∶“愛欲甚于色，色之為欲，其大無外。”佛陀成道時，“天神獻玉女于佛，欲壞佛意。佛言∶革囊草穢，爾來何為?去。吾不用！”色身不凈，臭穢不堪。如果放不下這具臭皮囊，還要修飾打扮，則永無解脫之日。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無處不提到色、淫的危害性，并指定為第一清凈明誨。世尊對阿難說∶“若諸世界六道眾生，其心不淫，則不隨其生死相續(xù)。汝修三昧，本出塵勞，淫心不除，塵不可出。縱有多智，禪定現(xiàn)前，如不斷淫，必落魔道。上品魔王，中品魔民，下品魔女。彼等諸魔，亦有徒眾，各各自謂，成無上道。我滅度后，末法之中，多此魔民，熾盛世間，廣行貪淫，為善知識，令諸眾生，落愛見坑，失菩提路。汝教世人，修三摩地，先斷心淫，是名如來第一清凈明誨。是故阿難，若不斷淫，修禪定者，如蒸沙石，欲其成飯，經(jīng)百千劫，只名熱沙。何以故?此非飯本，沙石成故。汝以淫身，求佛妙果，縱得妙悟，皆是淫根，根本成淫，輪回三涂，必不能出。如來涅槃,何路修證?必使淫機，身心俱斷，斷性亦無，于佛菩提，斯可希冀。如我此說，名為佛說，不如此說即波旬說。”世尊又諄諄告誡∶“當觀淫欲，猶如毒蛇，如見怨賊。”并舉例說∶“如寶蓮香比丘尼，持菩薩戒，私行淫欲，妄言淫非殺非偷，無有業(yè)報。發(fā)是語已，先于女根，生大猛火，后于節(jié)節(jié)，猛火燃燒，墮無間獄。”欲火燒身，苦海無邊。世尊說∶“淫習(xí)交接，發(fā)于相磨，研磨不休，如是有大猛火光，于中發(fā)動。如人以手，自相摩觸，暖相現(xiàn)前。二習(xí)相然，故有鐵床銅柱諸事。是故十方一切如來，色目行淫，同名欲火，菩薩見欲，如避火坑。”因此，斷淫之戒，世尊放在第一，可見其苦心之旨，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阿難入淫室說起也就一目了然了。

　　六、參阿難遇難：阿難遇難，實為示范

　　《楞嚴經(jīng)》從阿難誤入淫室，險遭魔難談起，其意微妙深遠。阿難是禪宗第二祖，為佛寵弟，常隨佛側(cè)，多聞第一，可一遇摩登伽淫女，竟然喪失道力，此乃一大公案。據(jù)我參究，其意第三：阿難遇難，實為示范。

　　阿難受魔咒而迷，佛陀敕文殊持咒解難，將兩人帶到佛前。面見佛陀后，七處證心，八還辯見，阿難如醉如癡，不明常住真心之所在，佛陀步步緊逼，窮追不舍，使阿難無處安身。難道阿難作為佛的寵弟，常隨佛側(cè)，多見多聞，真的會答非所問，情同凡夫嗎?他真的是“認迷倍人”①、“為可憐憫者”嗎?這其中到底有什么奧秘?

　　讀了《妙法蓮華經(jīng)》，我們就知道，阿難侍佛多聞，乃是無量劫來廣修功德所致。他于無量劫來已護持供養(yǎng)一切諸佛出世，常常以佛之侍者護持一切法藏，結(jié)集流通一切經(jīng)典。是故法華會上，世尊授記他于未來世中當?shù)米鞣�，號山�；圩栽谕跞鐏�。當時會中新發(fā)意菩薩心中疑惑∶“我等尚不聞諸大菩薩得如是記，有何因緣而諸聲聞得如是記?”世尊即告之∶“我與阿難，等于空王佛所，同時發(fā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，阿難常樂多聞，我常勤精進，是故我已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而阿難護持我法，亦護將來諸佛法藏，教化成就諸菩薩眾。其本愿如是，故獲斯記。”爾時阿難即說偈言∶“世尊甚希有，令我憶過去，無量諸佛法，如今日所聞，我今無復(fù)疑，安住于佛道，方便為侍者，護持諸佛法。”因此，阿難于無量劫前與佛在空王佛所同時發(fā)愿，以各自愿力不同，佛則已成佛，阿難則方便為侍者，實則已安住于佛道，其中密意，唯佛與佛才能了知。例如地藏菩薩發(fā)愿“地獄不空，誓不成佛；眾生度盡，方證菩提。”所以至今仍為菩薩，而其功德早已齊于諸佛。同樣，阿難也因其愿力，常隨佛側(cè)，護持法藏，至今仍為聲聞。由此可知，《楞嚴經(jīng)》阿難遇摩女之難，乃為眾生示范而已，非其道力不足也。

　　不僅阿難如此，摩登伽女也是如此。摩女已經(jīng)供養(yǎng)過去無量劫佛，宿根深厚，否則何能與阿難結(jié)緣，并于佛前速證阿羅漢果。如果我們認為摩登伽是淫女，尚能解脫，那我們行淫(在家人指邪淫)也不要緊、只要念咒就能赦罪，那就完全錯了。羅什法師說學(xué)我者病，不明佛陀應(yīng)世之苦心，走入極端，就會誤入歧途。摩女遇咒而解脫，既是她宿根深厚所致，又是以逆緣出現(xiàn)于世，向世人作修心迷悟之路標，于是才有這部《楞嚴經(jīng)》。

　　阿難遇難，實為示范，連專門與佛作對的提婆達多也是如此。提婆達多在生處處與佛作對，樣樣要比佛高一等，一些好高騖遠的比丘跟隨他學(xué)。他還暗害佛，五逆十惡的罪全犯了，故在生大地裂開而陷地獄。但是，在法華會上，佛說其過去還是佛的老師，身為仙人，為佛講《妙法蓮華經(jīng)》。佛說偈言∶“我念過去劫，為求大法故，雖作世國王，不貪五欲樂，椎鐘告四方，誰有大法者，若為我解說，身當為奴仆。時有阿私僧，來白于大王，我有微妙法，世間所希有，若能修行者，吾當為汝說。時王聞仙言，心生大喜悅，即便隨仙人，供給于所須，采薪及果蓏，隨時恭敬與。情存妙法故，身心無懈倦，普為諸眾生，勤求于大法，亦不為己身，及與五欲樂。故為大國王，勤求獲此法，遂至得成佛，今故為汝說。”于是佛贊嘆提婆達多∶“由提婆達多善知識故，令我具足六波羅密，慈悲喜舍，三十二相，八十種好，紫磨金色，十力，四無所畏，四攝法，十八不共神通道，成等正覺，廣度眾生，皆因提婆達多善知識故。告諸四眾，提婆達多，卻后過無量劫，當?shù)贸煞穑�號曰天王如來�?rdquo;明白了這一因緣，我們才知道提婆達多過去原來還是大善知識。他在釋迦牟尼佛應(yīng)世時，則專作逆緣，謗佛謗法，豈不正是“寧可自己下地獄，只為眾生指正路”的典范嗎?即佛即魔，煩惱即菩提。遇逆緣而不動心，為惡者不就成為了善知識嗎?逆緣不就變成了助緣嗎?故一切惡知識都是善知識。寶劍鋒從磨礪出，梅花香自苦寒來。沒有逆緣，何能成佛?提婆達多是逆緣，摩登伽女是逆緣。后人看經(jīng)，難明佛旨。演戲者清清楚楚，看戲者以假作真。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，無為有處有還無。

　　世尊出現(xiàn)于世，又何曾不是作夢中佛事，恍如演戲。世尊八相成道也是示范，他已于無量阿僧祗劫無數(shù)次出世于我娑婆世界，所度眾生無量無邊阿僧祗劫，他生而未生，滅而未滅(詳見《妙法蓮華經(jīng)》如來壽量品)。那么如來如何出現(xiàn)于世呢?世界本空，一切如幻，何有可度?因有幻景，來醫(yī)眼病，何能無度?如眼有翳(yì，眼角膜上所生障蔽視線的白斑)，見空生花，花非實有，因翳而在。佛為醫(yī)王，來醫(yī)眼翳，翳病清除，故為度生�；ū緹o有，故為無度，非度非無度也。佛應(yīng)身入世，非真非假。他就仿佛作了一位大導(dǎo)演，阿難、摩登伽女、提婆達多等都是很好的演員。演習(xí)是真，戲則是假。是故阿難遇難，非真非假。魔從心造，妖由人興，遇難是真，求證是假。心被物轉(zhuǎn)，即是眾生，心能轉(zhuǎn)物，即同如來�；毓夥嫡眨�即在當下一念，眾生如來，如掌翻覆。修而無修，證而無證。故阿難是禪宗心印第二祖。

　　正是∶

　　橫看成嶺側(cè)成峰，遠近高低各不同；

　　不識廬山真面目，只緣身在此山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