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代高僧虛云和尚事跡及其養(yǎng)生修持要訣

近代高僧虛云和尚事跡及其養(yǎng)生修持要訣

一、前言

  人類的壽命隨著時代的進(jìn)步不斷地延長,例如美國和日本人的平均壽命現(xiàn)已高達(dá)八十歲以上,但距離天壽一百二十歲尚遠(yuǎn)。所謂“天壽”,乃指天賦之自然壽命,亦稱“天年”,即在正常情況下,人類的最大壽限。一百二十歲只是現(xiàn)階段我們追求的目標(biāo),并非人壽的極限,實(shí)際上必定有人超過。

  去年過世的法國人瑞桑恩·卡爾門(CALMENT)女士,生于公元一八七五年二月二十一日,卒于一九九七年八月四日,享年一百二十二歲零二百一十三日。她在世時身體健康,記憶良好,經(jīng)歷了二十一位總統(tǒng),三個共和國。

  我國近年以來,享壽最長而有年譜可查的是高僧虛云和尚,生于公元一八四○年(清道光二十年)八月二十七日(夏歷七月二十九日寅時),歿于公元一九五九年(民國四十八年)十月十三日(夏歷九月十二日丑時)。按照我國傳統(tǒng)的計(jì)算年齡習(xí)慣(虛齡),世壽為一百二十歲。我國歷史上曾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尚有唐代趙州從諗和尚(公元七七八︱︱八九七年),但并無年譜可供查考,其養(yǎng)生方法亦難以探究,故不具論。

  本人近年來研究倡導(dǎo)養(yǎng)生保健之道,認(rèn)為在目前客觀環(huán)境條件之下,追求天壽一百二十歲,并非夢想。在拙著《向一二○歲挑戰(zhàn)》(元?dú)恺S出版社)一書中,曾舉中外長壽者為例加以印證。惟該書限于體例,未能詳論。本文特將我國近代高僧虛云和尚事跡及其養(yǎng)生修持要訣,詳加論述,以供參考。

貳、虛云和尚傳略

  虛云和尚俗姓蕭,名古巖,字德清,世居湖南湘鄉(xiāng)。父玉堂,母顏氏。清道光年間,父宦游福建泉州,道光二十年(公元一八四○年),虛云誕生后,生母病故,由庶母王氏撫育。

  虛云十一歲,由祖母作主,以虛云兼祧叔嗣,為定田、譚二門親事。十七歲時,父迫使完婚,但虛云早已立志從佛,雖不得已而與田、譚二氏成親,然而同居無染,守身如一。

  越二年,虛云十九歲,至福州鼓山涌泉寺,禮常開法師剃度。離家時寫下“皮袋歌”三章與田、譚二氏,表明不貪名利,不戀妻妾,“從今不入紅塵隊(duì),降伏六根絕思慮”的超凡志向。次年,依鼓山妙蓮和尚圓受具戒。

  虛云三十一歲,行腳至浙南溫州雁蕩山,學(xué)教于天臺融鏡老法師,三十六歲至高明寺聽敏曦法師講《法華經(jīng)》,又至岳林寺聽《彌陀經(jīng)》,三十七歲至天童寺聽《楞嚴(yán)宗通》。

  公元一八八二年,虛云四十三歲,發(fā)心朝拜五臺山,以報(bào)父母深恩。是年農(nóng)歷七月初一日,由浙江普陀法華庵起香,三步一拜,至公元一八八四年五月下旬始拜抵五臺山顯通寺,在拜香還愿三年間,曾經(jīng)歷饑寒雪掩、痢疾腹瀉、口流鮮血、奄奄待斃、三次大病,幸能逢兇化吉,終達(dá)心愿。

  嗣后數(shù)年,虛云參訪名山大川,三衣一缽,踽踽獨(dú)行,風(fēng)霜雪雨,毫無倦容。體力日強(qiáng),步履輕捷。五十三歲起與諸師同住九華,弘教三年。

  虛云自十九歲出家至五十六歲開悟時止,為自度時期,在此三十七年出家歲月中,雖歷盡艱辛,猶生歡喜,每每藉境驗(yàn)心,愈困苦處愈覺心安,所作所為,;雙修。

  公元一八九五年,虛云五十六歲以后為度他時期,所作所為,無私無我。到處開荒辟地,不住持現(xiàn)成寺院,不接受豐腆供養(yǎng)。四眾弟子前后得戒度者萬余人,乞戒皈依者百十萬人。他親手興建大小梵剎數(shù)十,其宏偉者如云南雞足山的祝圣寺、昆明的云棲寺、廣東曲江的南華寺、乳源云門的大覺寺、江西永修縣云居山的真如寺等。

  綜觀虛云一生事跡,可說是:志大氣剛,悲深行苦,云水生涯,歷盡艱辛,愈挫愈奮,建樹良多,舉其犖犖大者,可概括為十項(xiàng):一、云水天涯,苦修證道;二、提倡戒律,整肅道風(fēng);三、中興祖庭,建寺安僧;四、續(xù)法禪門,并弘五家;五、兼攝經(jīng)教,重視文史;六、興學(xué)育僧,迎納新進(jìn);七、恢弘古風(fēng),農(nóng)禪并重;八、護(hù)國護(hù)教,為法忘軀;九、啟建法會,維護(hù)和平;十、福利社會,普度眾生

參、虛云和尚的養(yǎng)生修持之道

  虛云和尚生于改朝換代的亂世,憑其先天的稟賦及后天的修養(yǎng),志大氣剛,悲深行苦,振興佛教,度生無數(shù)。住世一百二十年,歷經(jīng)“五帝四朝”和“九磨十難”,終能達(dá)成慈悲救世的心愿。我們研究他一生修持養(yǎng)生的要訣,歸納起來,不外下列各點(diǎn):

  一、堅(jiān)定不移的宗教信仰。

  虛云自幼喜歡聽祖母講述佛教故事,喜素食,不喜葷腥。稍長,回到湘鄉(xiāng)老家,初次接觸僧人及佛法后,便對佛教產(chǎn)生濃厚興趣。十九歲,未經(jīng)父親同意,私自出家。嗣后百年如一日,堅(jiān)持宏法利生。他維護(hù)佛教的事功,最著者為民國三十二年受國民政府林主席、蔣委員長及戴院長等人敦聘,至陪都重慶啟建息災(zāi)法會,會后蔣公詳細(xì)問法,虛云曾以書面解答,條列唯物、唯心及神與基督之理。(文長不錄,原文詳見《虛云和尚年譜》。)

  民國初年,各省逐僧毀寺,當(dāng)時虛云和尚在云南雞足山的祝圣寺,新軍協(xié)統(tǒng)李根源督兵赴諸山逐僧拆寺,虛云乃面見李根源。根源怒形于色,厲聲問:“佛教對社會有何益?”老和尚答:“圣人設(shè)教,總以濟(jì)世利民為要。語其初機(jī),則為去惡從善。從古政教并行,政以齊民,教以化民。佛教教人治心,心為萬物之本,本得其正,萬物得以寧,而天下太平。”根源面色稍改,又問:“要這泥塑木雕作什么?”答:“佛言法相,相以表法,不以相表,于法不張,法相表彰,則人易生敬畏之心,人心若無敬畏,則無惡不作,無作不惡,禍亂是以形成。即使以世俗言之,尼山塑圣,丁蘭刻木,中國各宗族祠堂供奉之祖先牌位及天地神祇,以及東西各國之銅像等,亦不過是令人心有所皈依,及起其敬信之忱,其功效實(shí)不可思議。就佛教而言,語其極則,若見諸相非相,則見如來。”根源略現(xiàn)笑容,又問:“但是和尚不做好事,反做許多怪事,實(shí)在是國家的廢物。”答:“和尚是通稱,有圣凡之別,不能因見少數(shù)不肖僧,而遂罪及全僧,豈因一、二不肖秀才而罵孔子?海不棄魚蝦,所以為大;佛法以性為海,無所不容,僧秉佛化,護(hù)持三寶,潛移默化,其用彌張,不一定全是廢物。”根源被老和尚說服,執(zhí)弟子禮,乃引兵去。由此可知老和尚不但自己堅(jiān)信佛教,而且能說服他人信仰佛教。

  二、艱苦卓絕的修行生涯。

  虛云自十九歲在鼓山涌泉寺出家圓受具戒后,隱居山后巖洞中,禮萬佛懺,生活艱苦,有時以野菜野果充饑,時遇虎狼,亦不畏懼,隱居古巖洞十二年以后,自覺修持精進(jìn),隨心所欲,雖不食人間煙火,但耳聰目明,體力日強(qiáng),健步如飛。

  老和尚五十六歲時,過江墮水得救后,口鼻流血,容顏憔悴,乃在禪堂中打七,晝夜精勤,萬念頓息,以死為待。經(jīng)過二十余日,奇跡出現(xiàn),容光煥發(fā),眾病皆愈。從此參禪工夫進(jìn)入純熟境界。一天,夜放晚香時,開眼一看,忽見大光明好像白晝一樣,內(nèi)外洞徹。至八七第三晚,六枝香開靜時,護(hù)七禪師入堂沖開水,不慎將水濺在虛云手上,茶杯墜地,“拍”的一聲破碎,頓斷疑根,慶快平生,如從夢醒,悟透禪關(guān),乃述二偈,以記悟境。第二偈云:

  燙著手,打碎杯;家破人亡語難開;春到花香處處秀,山河大地是如來。

  公元一九○二年,虛云住終南山時,與戒塵法師比試坐禪工夫。戒塵趺坐不到一個時辰,妄念不息,不到半日便支持不下去,只得起坐。待看虛云法師,端坐于蒲團(tuán)之上,雙目微閉,面容安詳,已然入定,而且一坐就是七天。待虛云起坐后,戒塵問:“汝在定中,為有知耶?為無知耶?若有知者,不名為定;若言無知,自是枯定,所謂‘死水不藏龍\’也,望明示。”虛云道:“須知禪宗一法,原不以定為究竟,只求明悟心地。若是真疑現(xiàn)前,其心自靜。以疑情不斷故,不是無知;以無妄想故,不是有知。又雖無妄想之知,乃至針抄墮地皆知之,但以疑情力故,不起分別;雖不分別,以有疑情不斷故,不是枯定,雖不是枯定,乃是功用路途中事,非為究竟。又此七日,只是覺得一彈指頃,一落分別,便起定也。須以此疑情,疑至極處,一日因緣時至,打破疑團(tuán),摩著自家鼻孔,方為道契無生。”一番弘論,至精至微,令戒塵心悅誠服,欽仰之至。二人因相與結(jié)為禪友。

  虛云將禪凈打成一片,其圓融無礙之處,尤為人所不及。他以禪定見稱,戒行精嚴(yán)。往年上海某君在香港謁見虛云時,詢及用功法門,于禪凈二者何擇,虛云云:“汝自審果能處煩惱而不亂,住禪定而不寂,則可以參禪。若未能做到,則當(dāng)一心念佛。”有人問他:“老年人學(xué)參禪好,還是念佛好?”他說:“老年人參禪不宜,最好還是念佛。”

  三、淡泊名利,一介不取。

  虛云一生,不為名聞,不圖利養(yǎng),功成身退,不名一文。當(dāng)他興建道場完成,必選一位大德為住持,將所有財(cái)物全部移交,僅帶一鏟一衲,兩袖清風(fēng)而去。在云南雞足山時,曾蒙遜清光緒皇帝敕賜紫金衣缽及洪法大師金印,離開時全歸祝圣寺,并未隨身攜帶。

  抗日時期,國府林主席請?zhí)撛仆貞c,主持四十九日護(hù)國息災(zāi)法會,林主席曾贈與“fa輪常轉(zhuǎn)”赤金印璽一顆,及配有金質(zhì)菩提葉十二片之纓絡(luò)一串,離去時悉留寺中,不將此名貴無價之寶收藏為己物。

  老和尚在重興云棲寺時,一日由昆明回寺,在途中拾得名貴首飾錢鈔等物一大包,約值黃金百余兩,行至寺前湖邊,見一少婦投水自殺,老人奮勇拯救,問其自殺原因,謂失鉅款及首飾,老人全部歸還,得救一命,由此感化其全家信佛。

  云門事變之翌年,老人往上海建法會,情況熱烈,每日往玉佛寺等候接見者數(shù)萬人,所收弟子果金,時幣值三億余元,悉數(shù)撥與四大名山、八大名剎、大小寺院二百五十六處為供養(yǎng)資費(fèi)。

  虛云曾經(jīng)開示:“世人總以有財(cái)為榮,無財(cái)為苦。無財(cái)想有財(cái),少財(cái)想多財(cái)。有了白銀,又想黃金,永不會知足的。既為自己打算,又為子孫打算,一生辛苦都為錢忙,不知有錢難買子孫賢,無常一到,分文都帶不去,極少能把錢財(cái)看穿的。”

  四、吃苦耐勞,始終如一。

  虛云一生勞動不停,以身作則。當(dāng)興建云門大覺寺時,他已年逾百歲高齡,仍然抬石挑泥,處處領(lǐng)前。

  光緒三十年(公元一九○四年),虛云六十五歲,住云南雞足山缽盂庵。該庵自嘉慶年后,已無人住,因?yàn)榇箝T外右邊有一巨石白虎不祥,老和尚擬在白虎巨石處鑿一放生池,雇工斫之不碎,挖開土方察看,并無石根。該石高九尺四寸,寬七尺六寸,石頂平坦,可供跏趺坐。招雇包工議定,向左移二十八丈,來工人百余名,拚力工作三天,無法移動,工人不顧散去。老和尚乃祈禱伽藍(lán),諷誦佛咒,率領(lǐng)僧人十余,不費(fèi)吹灰之力,竟將此石移往左方預(yù)定地點(diǎn)。當(dāng)時轟動觀眾,驚為神助,乃稱該石為“云移石”。士人題詠甚多,老和尚也有詩紀(jì)此事。

  嵯峨怪石挺奇蹤,苔蘚猶存太古封;天未補(bǔ)完留待我,云看變化欲從龍;移山敢笑愚公拙,聽法疑曾虎阜逢;自此八風(fēng)吹不動,凌霄長伴兩三松。

  虛云一生提倡勞動,分析其原因,約有下列數(shù)端:

  (一)勞動是智慧的源泉,可以體驗(yàn)生死證得菩提。

 。ǘ﹦趧邮且率车膩碓础

 。ㄈ﹦趧硬僮鲿r,可以身心供養(yǎng)三寶,作為培福的基礎(chǔ)。

 。ㄋ模﹦趧恿钊诵牟煌怦Y,歸于寂靜,以為入不思議境界養(yǎng)成的先導(dǎo)。

  (五)勞動可以健身,以便努力修持,護(hù)持三寶。

 。﹦趧邮谷梭w驗(yàn)艱苦,以養(yǎng)成節(jié)約惜物的習(xí)慣。

 。ㄆ撸﹦趧由詈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的祖訓(xùn)。

 。ò耍﹦趧拥娜丝梢匀沃刂逻h(yuǎn),荷擔(dān)如來家業(yè)。

 。ň牛﹦趧訒r可以看話頭用功,以貫徹知行合一的工夫。

  五、堅(jiān)持步行,鍛煉體魄。

  虛云一生以苦行著稱,尤其堅(jiān)持步行,非有必要,不乘舟車,堅(jiān)持“凡一日步行可達(dá)之處,不許乘坐舟車。”

  如前所述,虛云四十三歲時,為報(bào)親恩,盡孝道,以三年時間,行程約二千里,三步一拜朝禮五臺山,其中歷經(jīng)險(xiǎn)阻,終了心愿。然后步行游歷國內(nèi)各大名山。

  光緒十五年(公元一八八九年)虛云南行朝圣,先至西藏,再由西藏翻越崇山峻嶺,穿過世界屋脊喜瑪拉雅山(古稱雪山),經(jīng)不丹到印度、緬甸。結(jié)束南亞之行后,東到云南雞足山,復(fù)經(jīng)貴州、湖南、湖北、江西、安徽回到江蘇。兩年來行程約二萬里,除渡海河須乘舟航行外,余皆步行,跋山涉水,不畏艱辛,而步履輕捷,體力日強(qiáng),正應(yīng)古人所言“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”。

  虛云到了老年,態(tài)度略有改變,對于青年人并不堅(jiān)持一定要步行訪道。他說他年輕時到處游方參道,東南西北,四山五岳,乃至漂泊海外,有時一天要走幾百里路。但現(xiàn)在形勢變了,社會在發(fā)展,他不希望現(xiàn)在的僧人也去游方訪道,這樣會浪費(fèi)寶貴的時光。他有一首〈云游獨(dú)歸〉絕句:

  獨(dú)去獨(dú)歸得自由,了無塵念掛心頭。從今真妄都拋卻,敢謂寒山第一流。

  六、飲食起居,一切從簡。

  據(jù)其弟子岑學(xué)呂的一封公開信中云:“留心觀察他的言語舉動,大體上與平常人無殊,所異者:他個子頗高而瘦,他所穿的衣服不過幾件,至少都穿了十年以上,有人送他袍衣甚多,他都拿去與人結(jié)緣。三伏暑天,但見他穿一件夾袍。我有一次跟他游山,不過一二里路,他行走如飛,累得我滿頭大汗,氣喘力竭,而他則從容之至,額上無汗,內(nèi)衣不濕。他洗澡不多,數(shù)日換衣服一次,而身上并無一點(diǎn)難聞氣味。”

  “虛云一切飲食起居一如常人,每日只洗臉一次,需半小時之久。舉凡耳孔、鼻孔、發(fā)腳、頸項(xiàng),都擦之甚久。吃飯時一向不說話,不答話,目不視人。有時宴客,一侍者坐身旁,替客人送菜,他只舉箸招呼客人。食時有客大聲談笑,他只管吃飯,有人問他,他只把頭一點(diǎn),仍舊吃飯,罷席后始略作招呼。在平時他一樣過堂吃飯,有時飯冷羹殘,他一樣吃兩大碗,未曾揀飲擇食,批評好壞。出家以后,持午百年(即過午不食),有病時亦然。歷來有施主送他的好齋料,他都拿出來供眾,向不設(shè)私食。”

  云門遭蹂躪后,齋糧斷絕,虛云囑咐大眾說:“老人業(yè)重,有累大眾,你們不能跟我吃水齋,還是大家四散,各隨緣分去罷。”水齋就是齋糧沒有了,以水當(dāng)飯。

  七、情想愛憎,守身如玉。

  岑學(xué)呂老居士曾親待老和尚多年,住云門大覺寺時,一夕問法:“情想愛憎是生死根本,如何能除?”老人謂:“只一情字,已墮百劫千生,雜以愛憎,互為因果,皆妄心為之耳。如果妄心去盡,成佛已多時。我輩歷劫多生,習(xí)氣至重,在隨時觀照,以除習(xí)氣,為第一要旨。”岑居士又問:“情可隨時懺,愛憎亦可隨時遣,但既有心念,如何能不想?”老人謂:“何不想向佛國去?觀念成就,佛亦成就,此凈土法也。”

  虛云十七歲時,奉命與田、譚二氏成親,然而同居而無染。光緒三年,虛云三十八歲,自寧波至杭州途中,正逢三伏天氣,船小人多,無奈與青年婦女臥鋪相連,夜闌人靜,大家都睡得很熟,有一女子撫摩和尚的下體,驚醒后,見那女子脫衣裸ti相就,和尚不敢作聲,急起趺坐持咒,那女子便不敢動。假若當(dāng)時和尚失去警覺,便敗了身子,修行道果毀于一旦。他勸勉修行人不可不慎。

  八、云門事變,死而復(fù)生。

  公元一九五一年(民國四十年)春,虛云和尚一百一十二歲,擬在云門山大覺寺開壇傳戒,適值大陸展開“鎮(zhèn)反”(鎮(zhèn)壓反革命)運(yùn)動。全寺僧人一百二十余人,于四月八日被當(dāng)?shù)厝樵纯h軍警包圍,將虛云和尚拘禁于方丈室內(nèi),門封窗閉,絕其飲食,大小便均不許外出,迫令交出黃金、白銀、槍械。虛云答以“無有”,竟遭毒打,打得頭面流血,肋骨折斷,他干脆闔目不視,閉口不語,作趺坐入定狀,連續(xù)四次遭毒打,軍警將他從榻上推倒在地,以為已死,乃呼嘯而去。入夜后,侍者入室探視,見老人倒于血泊中,乃扶其坐于榻上,并侍候湯藥。次日,那伙人見其未死,又予毒打,至四月十五日,老人漸漸倒下,作吉祥臥。侍者以手試其鼻孔,氣息全無,手脈亦停,以為老人已死,唯體溫尚正常,面色亦平靜。次日早晨,忽聽老和尚微微呻吟,并睜開眼睛。侍者見師還活著,十分驚喜,立即扶師起坐,并告以入定已八日整。老和尚答道:“我覺才數(shù)分鐘而已。”令侍者法云“速執(zhí)筆為我記錄”,乃從容敘說神游兜率天事。

  虛云老和尚以一百一十二歲高齡,受此等酷刑,死而復(fù)生,仍能入定神游兜率天,足見其禪悟境界之高深。云門事變后,虛云曾撰一聯(lián),以抒感想:

  坐閱五帝四朝,不覺滄桑幾度;受盡九磨十難,了知世事無常。

  九、吟詩抒懷,悟道度人。

  虛云不但是長壽和尚,而且是長壽詩人。每有所感或有所悟,虛云均以詩偈記之!短撛坪蜕蟹▍R》中共收詩歌偈贊凡三百九十首,其中以七言最多,五言次之,偈贊有三言或四言者。王世昭在〈記虛云和尚及其詩〉文中云:“嘗論中國方外詩人,晉代慧遠(yuǎn)詩有一種清奧之氣,宋代之湯惠休以禪寂人而作情語,宛轉(zhuǎn)入微,為蘇曼殊詩之所自出。其余如唐之皎然、齊己等,皆去古未遠(yuǎn),卓然成家。虛云和尚詩上品甚多,頗難遍錄。”

  虛云和尚所作詩偈,除上引三首外,茲再選錄數(shù)首,以供吟賞:

  還鼓山訪古月師

  卅載他鄉(xiāng)客,一筇故國春;

  寒煙籠細(xì)雨,疏竹伴幽人。

  乍見疑為夢,深談覺倍親;

  可堪良夜月,絮絮話前因。

  峨眉訪真應(yīng)老人

  優(yōu)哉賢故友,抱道樂林泉;

  坐到無疑地,參窮有象天。

  胸中消塊壘,筆底走云煙;

  更笑忘機(jī)鳥,常窺定后禪。

  過崆峒山

  鑿破云根一徑通,禪棲遠(yuǎn)在碧霞中;

  巖穿雪竅千峰冷,月到禪心五蘊(yùn)空。

  頑石封煙還太古,斜陽入雨灑崆峒;

  山僧不記人間事,聞?wù)f廣成有道風(fēng)。

  隱居九華山獅子茅蓬之四

  苦樂何須較眼前,芒鞋竹杖總茫然。

  無舟可渡情中斷,有路堪捫夢里天。

  花到夜深知寂寂,草經(jīng)霜敗尚芊芊。

  風(fēng)塵若定榮枯事,習(xí)靜人知世外禪。

  如此不食人間煙火而又人情味極濃的詩作,即使置于唐、宋大家作品中,亦毫無遜色。王世昭認(rèn)為“以苦行為至樂,以一生拜佛為至榮,百年如一日,為高僧史中少有。其足跡遍及中國名山,朝禮五印,折而至南洋群島。其生平行跡合晉之法顯法師、唐之玄奘法師、明之徐霞客而為一人,此又為中國地理學(xué)史上所無。”對其詩作及生平,作了恰當(dāng)?shù)脑u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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