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唯識量與禪宗

  唯識量與禪宗

  在窺基法師所著的《因明入正理論疏》中記載了玄奘大師于曲女城無遮大會上公布“唯識比量”這件事。“唯識比量”即“真唯識量”。

  戒日王閱讀了真唯識量及全部的《制惡見論》,異常高興地說:“日光既出,則螢燭奪明;天雷振音,而槌鑿絕響。”曲女城法會圓滿成功,確立了以“真唯識量”為核心的《制惡見論》的崇高地位。

  真唯識量的宗是:勝義的、雙方都同意的色,不離于眼識。其因是:按照我們唯識家的看法,這個色是相分色,是被初三所包括,而不被眼根所包括的(實際上僅被眼識所包括)。喻:如眼識。

  大師所立之量,十八天無遮大會無一人能破之。此量被譽為“萬世立量之正軌”。玄奘大師對該量說明的文字材料沒有流傳,其高足弟子文軌、凈眼、定賓、窺基、元曉(新羅僧人)對于該量的解說也各不相同。唯后世永明延壽禪師對該量的分析,為后人解讀此量提供了較為全面的材料。

  民國時期的太虛大師非常贊賞永明延壽禪師融貫禪教的主張。他認為,佛法以初通教而修禪,宗門與教下本來是一致的。永明禪師作為法眼宗的一代宗師,直接主張宗門與教下的和會,是再好也不過的因緣了。他說:“分宗之極再和會教義者,則從法眼開始。法眼頌六相,即近華嚴;德韶禪師住天臺山國清寺,傳是智者大師的后身,而天臺教義之能重興,尤賴德韶之力。至于永明延壽,更是將宗門教下大為和會。他的《宗鏡錄》,會臺、賢、慈恩三家經論教法,宗歸一心,遂成禪宗成宗以來未有之巨著。他精通唯識義,云:‘夫禪宗者,真唯識量,但入信心,便登祖位。’融貫禪教者,尤以永明為最。”

  永明禪師對真唯識量的解讀幾乎被判定成此量的標準答案。因為唐代經會昌法難后,唐人的因明著作散佚已盡。他說:“夫比量有自、他、共,隨其所應,各有標簡。若自比量,‘自許’言簡,若他比量,‘汝執(zhí)’言簡,若共比量,‘勝義’言簡。今此共比量,有所簡別。‘真故’之言,表依勝義,即依四種勝義諦中,體用顯現(xiàn)諦立。”

  永明禪師給予真唯識量至高的評價,和會教禪的意圖符合當時佛教的發(fā)展因緣。禪師作為法眼宗的一代宗師,深刻領會法眼文益禪師對于五葉禪門的獨特建樹,截斷了眾人因禪門主張“不立文字”而譏嫌禪門忽略教法的禍端。

  太虛大師的佛教理想基于對唯識宗的深刻研究,他深刻探尋玄奘大師唯識思想的真諦,而最后終于得出了結論:若要對于整體的漢傳佛教進行綜攝重建,振興禪宗乃是關鍵。禪宗直看佛陀心源覺海,其實一直把握著佛教的根本精神,中國佛教的根本特質乃在于禪。他又說:“中華佛法,實以禪宗為骨子,禪衰而趨乎凈,雖若有江河就下之概,但中華之佛教,如能復興也,必不在于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識,而仍在乎禪。禪興則元氣復而骨力充,中華各宗、教之佛法皆藉之煥發(fā)精彩而提高格度矣。”出于此一目的,他主張可以“博究融會”,及可以探究漢文的一切佛典,并融會巴利文、藏文及日文的佛學來充實,用以重建深厚的基礎,不僅要融會中國本土的漢傳大乘佛學八宗共弘,還要融會巴利文、藏文及日文佛學。他說:自己多年致力于法相唯識學,整理大、小乘內典及東、西洋外學,僅為順機弘化之一方,而旨歸之所存則仍在禪。

  很顯然,由鷲嶺遺風演化而出的禪宗,以及那爛陀風范所演化而出的法相唯識在當今的中國依然呈現(xiàn)出一宗一教的宗教功能。興則俱起,衰則皆沒。在共同的責任面前,最重要的是要看清佛教發(fā)展的大勢。

  永明禪師曾于《萬善同歸集》中回答“多聞廣讀,習學記持,徇義窮文,何當見性”的問題,答曰:“若隨語生見,齊文作解,執(zhí)詮忘旨,逐教迷心,指月不分,即難見性。若因言悟道,藉教明宗,諦入圓詮,深探佛意,即多聞而成寶藏,積學以為智海。從凡入圣,皆因玄學之力,居危獲安,盡資妙智之功。言為入道之階梯,教是辨正之繩墨。”

  永明大師認為禪門不許看教,只是為了避免初心者隨文生解,失于佛意,正以由此方便,禪宗才能歷經歲月滄桑而真風不墜。他說:“從上非是一向不許看教。恐慮不詳佛語,隨文生解,失于佛意,以負初心,或若因詮得旨,不作心境對治,直了佛心,又有何過……且如西天上代二十八祖,此土六祖,乃至洪州馬祖大師,及南陽忠國師,鵝湖大義禪師,思空山本凈禪師等,并博通經論,圓悟自心。所有示徒,皆引誠證,終不出自胸臆,妄有指陳。是以綿歷歲華,真風不墜。以圣言為定量,邪偽難移,用至教為指南,依憑有據。”

  太虛大師極力推崇永明禪師“禪教和會”的原因,就是因為永明禪師既能本著一切教法歸宗于禪門,而又使禪門不為繁雜學理所引奪。這樣的主張雖然講究釋迦如來拈花微笑的宗旨,是“教外別傳,不立文字”,而又在此標準之內,可予“大立文字”,以保障“教外別傳”不脫離“教內真?zhèn)?rdquo;,而避免誤入“道外別傳”的險途。

  永明大師不厭其煩地強調“禪教和會”,認為要保障禪門的健康發(fā)展,禪教融會乃是正途,強調說:“近代相承,不看古教,唯專己見,不合圓詮,或者稱悟而意解情傳,設得定而守愚暗證。所以后學訛謬,不秉師承,先圣教中,已一一推破。”大師如此主張的根本原因,還是因為:“今時學者,既無智眼,又闕多聞,偏重遮非之詞,不見圓常之理,奴郎莫辨,真?zhèn)魏畏。如棄海存漚,遺金拾礫,掬泡作寶,執(zhí)石為珠……一向于言語上取辦,意根下依通,都為能所未亡,名相不破。”

  靈山會上的釋尊拈花與那爛陀寺的真唯識量,歷史余音仍舊在當今中國的大乘佛教界震發(fā)出激蕩心田的余響。難怪國際人士如此評價佛教的傳承:“釋尊的教法源起于印度,而光大在中國。”歷史因緣果然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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