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之探究 第三章 第二節(jié) 法空性是涅槃的異名

　　第三章_《般若經(jīng)》──甚深之一切法空

　　第二節(jié) 法空性是涅槃的異名(p.142～p.147)

　　一、菩薩道的修持心要──般若波羅蜜多(p.142～p.143)

　　「佛法」是面對生死流轉(zhuǎn)的現(xiàn)實(shí),經(jīng)修持而達(dá)涅槃理想的實(shí)現(xiàn)。

　　「大乘佛法」還是面對這一現(xiàn)實(shí),要解脫生死而又長在生死中度脫眾生,達(dá)到究竟涅槃。這被稱為菩薩道的,修持心要是般若波羅蜜多。

　　【※「佛法」之般若與「大乘佛法」之般若波羅蜜的差異】

　　般若──慧,本為「佛法」達(dá)成解脫的根本法門,但要解脫而不舍生死,不著生死而不急求證入涅槃,大乘的般若波羅蜜多,就與「佛法」有點(diǎn)不同了。如《般若經(jīng)》所說的「一切法空」,就充分表示了這一特色。

　　二、從《阿含經(jīng)》與上座系部派佛教之空義看《般若經(jīng)》之「一切法空」(p.143)

　　《般若經(jīng)》所說的「一切法空」,到底表示了什么內(nèi)容呢?

　　【(一)《阿含經(jīng)》、上座系部派佛教之空義(p.143)】

　　上文1一再說到:《阿含經(jīng)》與部派佛教(上座系),對于「空」的意義,

　　諸行空是:「�？�,恒空,不變易法空,我我所空」2,空是無我、無我所的意思。

　　涅槃空是:「一切諸行空寂,不可得,愛盡,離欲,(滅),涅槃」。3

　　依此佛教的早期定義,空在《般若經(jīng)》中的意義,也就可以明白。

　　【(二)《般若經(jīng)》之空義(p.143～p.145)】

　　以下列出三則經(jīng)文:

　　一是鳩摩羅什譯的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,是「下本」。

　　二是鳩摩羅什所譯的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(「中本」)。

　　三是玄奘所譯《大般若經(jīng)》的「第二分」(「中本」)。

　　三則經(jīng)文的意義,大致相同,都分為二段。

　　A、第一段經(jīng)證:以「甚深涅槃」為主題(p.143～p.145)

　　鳩摩羅什譯

　　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

　　卷7(大正8,566a11～19) 甚深相者,即是空義,即是無相、無作([愿])、無起、無生、無滅、無所有、無染、寂滅、遠(yuǎn)離、涅槃義�！�…希有世尊!以微妙方便,障色(等法)示涅槃。

　　鳩摩羅什譯

　　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

　　卷17(大正8,344a3～22) 深?yuàn)W處者,空是其義,無相、無作、無起、無生、(無滅)、無染、寂滅、離、如、法性([界])、實(shí)際、涅槃。須菩提!如是等法,是為深?yuàn)W義�！�…希有世尊!微妙方便力故,令阿惟越致菩薩摩訶薩,離色(等一切法)處涅槃。

　　玄奘譯

　　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(jīng)》(第二分)

　　卷450(大正7,269a5～c2) 甚深義處,謂空、無相、無愿、無([造])作、無生、無滅、寂靜、涅槃、真如、法界、法性、實(shí)際,如是等名甚深義處。善現(xiàn)當(dāng)知!如是所說甚深義處種種增語,皆顯涅槃為甚深義。……如來甚奇!微妙方便,為不退轉(zhuǎn)地菩薩摩訶薩,遮遣諸色(等一切法)顯示涅槃」。

　　第一段:經(jīng)的上文,說阿惟越致──不退轉(zhuǎn)菩薩,然后說甚深義,空、無相等。這種種名字,都是涅槃的異名,這是以甚深涅槃為主題的。

　　所以說:為不退菩薩,遮遣(或譯「障」、「離」、「除」)色等一切法而顯示涅槃。這樣,空與無相等相同,都是涅槃的異名之一;這是依涅槃而說空的。

　　這種種異名,可分為三類:

　　(1)果德

　　無生、無滅、無染、寂滅、離、涅槃:《阿含經(jīng)》以來,就是表示涅槃(果)的。

　　(2)行門

　　空、無相、無愿,是三解脫門。「出世空性」與「無相界」,《阿含經(jīng)》已用來表示涅槃。三解脫是行門,依此而得(解脫)涅槃,也就依此來表示涅槃。

　　(3)理境

　　真如、法界、法性、實(shí)際�！笇�(shí)際」是大乘特有的4。

　　真如等在《阿含經(jīng)》中,是表示緣起與四諦理的。

　　到「中本般若」,真如等作為般若體悟的甚深義。

　　這三類──果,行,理境,所有的種種名字,都是表示甚深涅槃的。5

　　B、第二段經(jīng)文:以「一切法空性」為主題(p.143～p.145)

　　鳩摩羅什譯

　　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

　　卷7(大正8,566c15～25) 我不說一切法空耶?世尊!說耳。須菩提!若空即是無盡,若空即是無量。……如來所說無盡、無量、空、無相、無作、無起、無生、無滅、無所有、無染、涅槃,但以名字方便故說�！�…一切法皆不可說。須菩提!一切法空相([性])不可得說。

　　鳩摩羅什譯

　　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

　　卷17(大正8,45b28～c13) 我不常說一切法空耶?須菩提言:世尊!佛說一切法空。世尊!諸法空即是不可盡、無有數(shù)、無量、無邊�！�…佛以方便力故分別說,所謂不可盡、無數(shù)、無量、無邊、無著、空、無相、無作、無起、無生、無滅、無染、涅槃,佛種種因緣以方便力說�！�…一切法不可說,一切法不可說相即是空,是空不可說。

　　玄奘譯

　　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(jīng)》

　　(第二分)

　　卷450(大正7,271c7～27) 我先豈不說一切法皆自性(「自性」二字,唐譯增)空?……善現(xiàn)!一切法空皆不可說,如來方便說為無盡,或說無數(shù),或說無量,或說無邊,或說為空,或說無相,或說無愿,或說無作,或說無生,或說無滅,或說離染,或說寂滅,或說涅槃,或說真如,或說實(shí)際,如是等義,皆是如來方便演說�！�…一切法性皆不可說。何以故?一切法性皆畢竟空,無能宣說畢竟空者。

　　第二段是:接著說:如菩薩思惟修習(xí),不離甚深般若,得無量無數(shù)功德。什么是無量、無數(shù)?是超越數(shù)量的空義。

　　所以說:「我不常說一切法空耶」,法空相([性]),如來說為空、無相、寂滅、涅槃、真如、實(shí)際等。一切法性是不可說的,「一切法不可說相即是空,是空不可說」�？招砸彩遣豢烧f的,說為涅槃、真如等,都不過是如來的方便假說而已。

　　這段文中,空與涅槃,都是其中的一名,而歸于一切法空,這是以一切法空性為主題的。

　　※「涅槃」與「一切法空性」(p.146)

　　依教說:「涅槃」是三乘共通的,「法空性」是大乘不共的。

　　約理說:「涅槃」與「一切法空性」是相同的。

　　三、《般若經(jīng)》的法空性,是依佛說的甚深涅槃而說的(p.146～p.147)

　　【(一)引《華嚴(yán)經(jīng)》〈十地品〉】

　　如上引經(jīng)說外,《大方廣佛華嚴(yán)經(jīng)》卷26〈十地品〉(大正9,564b16～c25)說:

　　菩薩得無生法忍,入第八地,入不動(dòng)地�！�…住不動(dòng)地,一切心意識不現(xiàn)在前,乃至佛心、菩提心、涅槃心尚不現(xiàn)前,何況當(dāng)生諸世間心!佛子!是菩薩隨順是地,以本愿力故;又諸佛為現(xiàn)其身,……皆作是言:善哉!善哉!善男子!……一切法性,一切法相,有佛無佛常住不異,一切如來不以得此法故說名為佛,聲聞、辟支佛亦得此寂滅無分別法。 ……若諸佛不與菩薩起智慧門者,是菩薩畢竟取于涅槃。

　　八地菩薩就是不退轉(zhuǎn)地菩薩。八地得無生法忍6,悟入寂滅無分別法,這是二乘也能得到的。如菩薩的本愿力不足,沒有諸佛的勸發(fā),那是要證入涅槃,退落而與二乘一樣的。經(jīng)佛的勸發(fā),菩薩這才(從般若起方便,)起如幻三昧,作利益眾生的大業(yè),莊嚴(yán)功德圓滿而成佛。

　　【(二)引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】

　　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卷7(大正8,568c～569a)說:

　　菩薩行般若波羅蜜,應(yīng)觀色空,應(yīng)觀受、想、行、識(等一切法)空。應(yīng)以不散(亂)心觀法,無所見亦無所證�！�…菩薩具足觀空,本已生心(即「本愿」)但觀空而不證空:我當(dāng)學(xué)空,今是學(xué)時(shí),非是證時(shí),不深攝心系于緣中7。……菩薩緣一切眾生,系心慈三昧,……過聲聞、辟支佛地,住空三昧而不盡漏。須菩提!爾時(shí)菩薩行空(無相、無愿)解脫門,而不證無相,亦不墮有相。

　　《般若經(jīng)》義,與〈十地品〉說是一致的。「今是學(xué)時(shí),非是證時(shí)」,如以為所作已辦,大事已了,那就要證實(shí)際,盡諸漏而成為二乘入涅槃的。

　　觀空而不證空,除了般若外,主要是本愿與慈悲力�！栋闳艚�(jīng)》集出要早些,還沒有說到佛力的加持勸發(fā)。

　　【(三)小結(jié)(p.147)】

　　總之,《般若經(jīng)》的空性,就是〈十地品〉的「寂滅無分別法」,如證入,就是涅槃。這說明了,《般若經(jīng)》的法空性,是依佛說的甚深涅槃而說的。8

　　注解

　　^1

　　(1)《空之探究》p.123:

　　空,有二方面:(一)諸行空,那是無我我所的意思;進(jìn)而說明為:「�？�,恒空,不變易法空,無我我所」。(二)另一方面是:一切煩惱空,空的是煩惱(業(yè)苦),也就以空來表示離煩惱(業(yè)苦)的涅槃。寂,出離,(止)滅,滅等,也都表示是空的,有「出世空性」的名稱。

　　(2)參閱《空之探究》第二章第八節(jié)〈諸行空與涅槃空〉p.117～p.123。

　　^2

　　《雜阿含經(jīng)》卷9(232經(jīng)):「常、恒、不變易法空,我(我)所空。所以者何?此性自爾�！�(大正2,56b24～25)

　　《阿毗曇毗婆沙論》卷46:「若比丘觀有漏取行是空,此有漏取行空中,無有常、不變易法空、無我無我所。作如是思惟時(shí),復(fù)更生心心數(shù)法,觀前思惟心是空,中無有常、不變易法空、無我無我所�！�(大正28,350b16～19)

　　^3 《雜阿含經(jīng)》卷10(262經(jīng)):「一切諸行空寂,不可得,愛盡,離欲,(滅),涅槃�！�(大正2,66b17～18)

　　^4《大智度論》卷32:

　　「問曰:聲聞法中何以不說是如、法性、實(shí)際,而摩訶衍法中處處說?

　　答曰:聲聞法中亦有說處但少耳。如《雜阿含》中說:有一比丘問佛十二因緣法,為是佛作?為是余人作?佛告比丘:我不作十二因緣,亦非余人作,有佛無佛諸法如、法相、法位常有,所謂是事有故是事有,是事生故是事生。如無明因緣故諸行,諸行因緣故識,乃至老死因緣故有憂悲苦惱。是事無故是事無,是事滅故是事滅。如無明滅故諸行滅,諸行滅故識滅,乃至老死滅故憂悲苦惱滅。如是生滅法,有佛無佛常爾,是處說如。

　　如《雜阿含》〈舍利弗師子吼經(jīng)〉中說:佛問舍利弗一句義,三問三不能答。佛少開示舍利弗已,入于靜室,舍利弗集諸比丘語諸比丘言:佛未示我事端,未即能答,今我于此法七日七夜演說其事而不窮盡。復(fù)有一比丘白佛:佛入靜室后,舍利弗作師子吼而自贊嘆。佛語比丘:舍利弗語實(shí)不虛。所以者何?舍利弗善通達(dá)法性故。

　　聲聞法中觀諸法生滅相是為如;滅一切諸觀,得諸法實(shí)相,是處說法性。

　　問曰:是處但說如、法性,何處復(fù)說實(shí)際?

　　答曰:此二事有因緣故說;實(shí)際無因緣故不說實(shí)際。

　　問曰:實(shí)際即是涅槃,為涅槃故佛說十二部經(jīng),云何言無因緣?

　　答曰:涅槃種種名字說,或名為離,或名為妙,或名為出。如是等則為說實(shí)際,但不說名字故言無因緣�！�(大正25,298a8-b7)

　　^5印順法師著《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》p.718 ~ p.719:

　　般若表示自證的內(nèi)容,是稱為「法相」(唐譯「法性」)、「如」、「實(shí)際」(應(yīng)該還有「法性」,唐譯「法界」)的,而這就是涅槃。以「空」、「無相」、「無作」來表示涅槃,于是空義日漸發(fā)展起來�！鸽x」(遠(yuǎn)離)、「滅」(寂靜、寂滅)、「凈」(無染)、「無所有」、「無生」,本來都是原始佛教固有的術(shù)語,用來表示涅槃的。

　　「下品般若」將這些術(shù)語,與「空、無相、無作(無愿)」結(jié)合起來,如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卷7(大正8,566a)說:「甚深相者,即是空義,即是無相、無作、無起(唐譯或作「無造作」)、無生、無滅、無所有、無染、寂滅、遠(yuǎn)離、涅槃義」。依「唐譯本」,末后一句,是「種種增語,皆顯涅槃為甚深義」�？梢姟缚铡�無相」等,都是表顯涅槃深義的。

　　到了「中品般若」,更與「如」、「法性」、「實(shí)際」等相結(jié)合。如上面所引的《小品經(jīng)》文,在「大品本」中,就是:「深?yuàn)W處者,空是其義,無相、無作、無起、無生、無染、寂滅、離、如、法性、實(shí)際、涅槃」�！钢衅钒闳簟惯M(jìn)展到:「空、無相、無作」;「無生、無染、寂滅、離」;「如、法性、實(shí)際」──三類名字,作為同一的自證內(nèi)容。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(jīng)》(二分)卷469(大正7•375b)說:「諸空等智者,謂菩薩摩訶薩,內(nèi)空乃至無性自性空智,及真如乃至不思議界智,是名諸空等智」。

　　空智與真如等智,合為同一類來說明,與所說深?yuàn)W義的內(nèi)容一致。

　　這三類名字,「寂滅、遠(yuǎn)離」等,約離一切妄執(zhí),離一切戲論說。

　　「如、法性」等,約沒有變異性、差別性說;佛出世也好,不出世也好,「法」是那樣「法爾常住」的。

　　「空、無相」等,約三三昧所顯發(fā)說,但并不是因觀察而成為「空、無相、無作」的。

　　在《般若經(jīng)》中,由于這三類名義的統(tǒng)一,而表現(xiàn)為悟理、修行、得果的無二無別。

　　^6《華嚴(yán)經(jīng)》說八地菩薩得無生法忍。如依《大品般若經(jīng)》或《大智度論》,則說七地菩薩得無生法忍。

　　^7

　　(1)《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》p.1297:

　　菩薩的般若空慧,是空、無相、無作三三昧。菩薩出發(fā)于救度一切眾生的悲愿,所以觀空而能夠不證空。也要「不深攝心系于緣中」,不能過分的攝心而入深定,因?yàn)槿?a href="/remen/dingli.html" class="keylink" target="_blank">定力偏勝,會(huì)證入實(shí)際而退為二乘的。菩薩的深慧,要悲愿來助成,到第七「等定慧地」,悲心深切,定與慧均等,才能「得無生忍」。無生法是涅槃異名,通達(dá)而不證入,所以稱為「忍」。

　　(2)參見《空之探究》p.152 ~ p.153。

　　^8般若,與涅槃?dòng)嘘P(guān)的經(jīng)文不少,參閱印順法師著《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》p.656～p.657�！钢斜尽�、「上本」與此相當(dāng)?shù)奈木?可檢閱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