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柏老人集卷之二十八

　　紫柏老人集卷之二十八

　　明 憨山德清 閱

　　詩(七言絕)

　　登吳江華巖寺塔

　　漢武何須問劫灰。只今滄海舊塵埃。塔燈誰點吳江上。直得魚龍睡眼開。

　　空堂夜坐

　　趺坐空堂如水清。靈機(jī)歷歷自超情。百年三萬六千日。安得須臾此地行。

　　詠于三公觀察十郎竹

　　秋風(fēng)疏影搖窗冷。夜月清香引坐深。更愛諸君能抱節(jié)。不因霜露失初心。

　　吊鶴林寺松

　　從來說法有松濤。老衲無煩舌相勞。誰料一朝都伐盡。幾回歸鶴夜尋巢。

　　寄吳江諸法侶

　　吳江明月舊時同。萬里迢迢向蜀中。寄語長橋流水道。莫催塵世白毛翁。

　　寄仲淳

　　去去峨眉萬里余。掉頭東海意何如。但將親骨埋平地。到處青山好著書。

　　贈姚國賓

　　柱史歸來一篋霜。其誰問疾到東昌。汾河片影巢陵月。千里關(guān)山不盡光。

　　悼大千老師

　　八功德水最清涼。飲者能消熱惱狂。不二樓高云散盡。十千龍象益悲傷。

　　靈巖喜汪將軍傅侍御至

　　卻掃風(fēng)塵進(jìn)白云�？丈搅魉�靜中聞。九重天上人多少。遍數(shù)那能及二君。

　　佛香院

　　佛香院里過清明。門外垂垂柳正青。怪底曉鶯啼不斷。廣長舌相蕩風(fēng)輕。

　　宿東臺

　　絕頂風(fēng)高白日寒。云山重疊檻前看。夜深徙倚南樓柱。喜見滄溟涌玉團(tuán)。

　　題玉女潭

　　仙肌香潔本無塵。未必臨潭浴此身。自是山公嫌寂寞。裝成幽勝引游人。

　　吊玄晏

　　桃紅李白春光好。誰料東風(fēng)夜半狂。玄晏先生非寂寞。菜根滋味古今長。

　　過玄晏草堂

　　春鳥啼來花已深。草堂可得靜居心。逝川既去不復(fù)返。幾度臨風(fēng)淚滿襟。

　　示姜士華

　　火宅焦煩豈久居。鬢毛成雪費(fèi)驅(qū)除。故山相去無多遠(yuǎn)。車大蓮華衣里珠。

　　示端雍

　　花落花開幾度春。此身如夢亦如塵。曉來聚散東風(fēng)急。紅點蒼苔色不新。

　　示傅公肅(四首)

　　江上芙蓉向曉風(fēng)。霧華初染色偏濃。人閑樂事真堪笑。歌管樓臺寫鏡中。

　　白發(fā)從來不怕人。侯王頭上曉霜新。還家莫道關(guān)山遠(yuǎn)。一念回光凍地春。

　　日月升沈不解停。鬢毛鏡里雪花明。何如掉臂風(fēng)塵外。閑伴樵漁過此生。

　　逝水滔滔日夜鳴。浮生誰復(fù)解心驚。青山常在人頻老。紫陌弦歌不可聽。

　　示韓生

　　螺髻山中雪色寒。繡衣云外有彈冠。韓生也解聞鐘磬。消盡聲塵領(lǐng)八還。

　　寄鐵庵居士

　　天雄山色武夷同。負(fù)約尋來入夢中。怪底維摩常抱疾。八行無雁有誰通。

　　游海門二首

　　岳宗朝會古來聞。此日尋源到海門。寄語行邊碣石上。圖南還有北溟鯤。

　　青山結(jié)伴好忘機(jī)。春水桃花一色緋。鵬翼自憐風(fēng)力細(xì)。毆魚先向海東歸。

　　避暑蕭岡

　　利名不識有何親。累殺世閑多少人。在處松泉堪避暑�？蠈�白足走風(fēng)塵。

　　偶成(八首)

　　煙波堆里道場開。車馬終難踐碧苔。清梵竹籬關(guān)不住。磬聲飛出水云來。

　　山頭百畝缽盂田。聞道英檀據(jù)有年。此日云居得新主。雕胡食盡好垂憐。

　　襄江一水曲何多。兩岸桃花色未酡。莫道春寒楊柳怯。乘風(fēng)也解弄煙波。

　　建昌山水勝臨川�？v使王維畫不全。風(fēng)大觀成君試看。直將吹放小西天。

　　祖庭秋晚覺花空。祗樹蕭條鎖梵宮。幽鳥似憐無縫塔。幾回腸斷叫西風(fēng)。

　　四顧乾坤一洞然。長江萬里片帆懸。潯陽此去無多路。五老云開翠潑天。

　　野水去來六七里。小舟黑白兩三人。雨余自是煙波潤。歸去清歌月色新。

　　朝來金鳳賣紅香。朵朵含羞挹露光。色更空生空更色。謾夸飛燕體輕揚(yáng)。

　　聞磬

　　長堤短岸絕煙波。仿佛龍宮隱薜蘿。風(fēng)暖磬聲飛欲斷。遺聞?wù)l解聽漁歌。

　　夏日曲阿梵川偶成

　　三伏乾坤一甑同。靜思水壑駕寒松。凍云便覺生毛孔。不若長齋繡佛容。

　　泛舟梵川(二首)

　　綠楊堤畔微風(fēng)起。紅掌爭驚碧玉盤。誰桌小舟橫水口。清香拂拂帶輕寒。

　　不抹胭脂趣已幽。自憐顏色照池頭。須知此外無空相。蜀錦何妨隔水浮。

　　春日重游光德庵

　　流水桃花大士家。道人曾此泛星槎。白牛塘上閑吹笛。歸去兒童日已斜。

　　慈壽訪勞盛主人不遇

　　千巖披月到風(fēng)塵。一訪那羅洞里人。莫道過門余不入。香云騰處示全身。

　　過玉河觀音寺

　　一徑秋云到薜蘿。隋唐陳跡問煙波。重來誰起祥公定。馬上行吟五噫歌。

　　客東云居寺即事

　　軒冕松云調(diào)不同。那堪簫鼓雜疏鐘。一聲長嘯出山去。野鶴從來無定蹤。

　　顯靈宮聞邢煉師語有感

　　仙源密邇?nèi)镏閷m。云盡天壇月正中。松露鶴翻曾濕袖。相逢莫笑野煙濃。

　　過西云居寺有感

　　萬里峨嵋去復(fù)來。古碑無字洗蒼苔。琬公慧命誰將續(xù)。淚灑青山染劫灰。

　　南岳觀音沼

　　流泉豈是世中聲。妄想紛飛聽不成。試把耳根暫拈卻。云邊別有路通明。

　　鏡虛

　　鏡里虛空花上春。未生心處卻投真。若教蜂蝶紛紛集。只恐東風(fēng)解作嗔。

　　望普說殿

　　廣長舌相覆虛空。佛與眾生吞吐中。隔壁釧聲生殺柄。清涼熱惱辨雌雄。

　　尊者堂

　　雙松盤據(jù)萬峰腰。靜夜微風(fēng)學(xué)怒濤。龍象百千相次禮。卷簾喜見鳳頭高。

　　戒壇偶成

　　黃金不記筑為臺。死馬能牽樂毅來。絕壑筑壇傳佛戒。大雄家具凍云雷。

　　結(jié)冬永慈寺贈蘆芽主人妙公

　　莫測深林虎豹居。道高何事費(fèi)驅(qū)除。危峰環(huán)列聽禪觀。流水瀠洄學(xué)梵書。

　　悼壽禪堂師

　　宿草平興共度關(guān)。只今靈骨葬空山。瓣香飛奠秋風(fēng)里。流水聲中塔影寒。

　　芙蓉閣偶成

　　白犢溪頭過小舟。布帆風(fēng)急浪花浮。煙深不識歸何處。時聽歌聲到畫樓。

　　約王泰宇登茅山因未返賦此

　　處處東風(fēng)弄柳條。行蹤猶未上三茅。華陽洞口春將老。愁殺游人歸路遙。

　　吳中夜泊

　　涼生蘋藻動秋風(fēng)。萬里無云一鏡空。今夜孤舟系何處。吳江清淺月明中。

　　吳氏廢園(二首)

　　汾陽門第晉風(fēng)流�？~緲湖山感勝游。今日松蘿誰是主。斷云殘月鎖江樓。

　　筑成金屋貯嬋娟。草魘花迷知幾年。愁見向來歌舞地。古槐疏柳起寒煙。

　　寓匡山黃龍?zhí)都馁e陽老禪

　　一庵高結(jié)翠微閑。千尺飛泉萬仞山。月夜為誰歌白雪。遙聞清響落松關(guān)。

　　山中老人

　　青山回合路紆盤。流水松風(fēng)六月寒。九十老翁忘晝夜。醒時只把夢時看。

　　葛洪山訪澤上人

　　路當(dāng)斷澗倚寒松。重疊峰巒擁梵宮。未過竹橋清磬歇。老禪扶杖笑相逢。

　　西沼晚泊

　　扁舟日暮泊孤村。何物吹空天上云。臥看月明照清淺。是誰遙指水晶紋。

　　憶山居

　　勞勞白足走風(fēng)塵。才別青山秋復(fù)春。重疊云深巖畔屋。寂寥空鎖久無人。

　　訪鄭春寰不遇

　　湖州城里風(fēng)光別。一半人家煙浪中。惆悵仙公醉何處。柴門岑寂水云封。

　　贈天竺僧

　　十萬程途數(shù)載通。沙頭彈舌授降龍。五天到日頭應(yīng)白。月落斜西半夜鐘。

　　大方禪伯上山

　　白云一片解深藏。家丑雖多慎播揚(yáng)。松谷老禪真面目。太行山色自蒼蒼。

　　與鄒南皋居士

　　孤松高倚大江頭。日夕波濤蕩去舟。野鶴幾回翔欲下。風(fēng)枝縹緲未能留。

　　過向城廣福寺

　　萬簇云山擁佛宮。璇題藻井草萊封。夕陽墟落向城北。幾度鐘聲送晚風(fēng)。

　　潭柘懷繆仲淳

　　谷口龍泉一片云。去來誰復(fù)見離群。夜深唯有滄溟月。無限清光不可分。

　　懷燕京諸居士

　　群籟消沉片月西。阿誰寫出未生時。長安不在春光外。夢里浮華幾個知。

　　別開侍者

　　日光寺前日已西�？丈綋u落語離違。行塵[土*孛][土*孛]兩條路。頭上青天不可移。

　　詠石乳泉

　　石乳高懸不記秋。半空珞珞瀉寒流。遙知此去歸滄海。大作云濤浴巨舟。

　　志夢

　　獨(dú)惜無人萬斛舟。風(fēng)波恍惚卒難留。誰知岸上持竿者。幾度斜陽淚濕裘。

　　示諸沙彌

　　赤心片片為諸人。痛棒難禁滿腹嗔。只恐出門三十里。恨心竟作水中塵。

　　囑蘆溝橋資福寺住持本公

　　十年[拚-ㄙ+ㄊ]命死挨排。逆順相逢莫動懷。待過隆冬春自到。千紅萬紫一齊開。

　　山居(二首)

　　獨(dú)自經(jīng)行未欲眠。夜涼明月照松泉。好茶一碗昏方歇。踏破虛空別有天。

　　白云無心道人心。流水無跡道人跡。心跡兩忘齊有無。白云流水誰復(fù)識。

　　別陸太宰(有序)

　　余童時知太宰名。既脫白。始識于嘉善之大勝寺。今逆推之。凡易二十二寒暑矣。余嘗見太宰。出處無常。得失參互。不可以凡情測也。如維摩以臥疾為廣長舌。說不二法門。夫疾與不疾為二。死與生為二。榮與辱為二。老與少為二。凡與圣為二。了知疾即不疾。死即不死。榮即不榮。老即不老。凡即不凡。是謂不二法門。茍能入之。雖火聚刀山。皆清涼慈忍地。惟太宰久入是法門。故能于生死榮辱出處之際�？v橫自在耳。余少太宰二十二年。辱太宰不以齒少貧病。托于道義之分。今將別而之晉陽。披晤未期。感而賦此。

　　春過丈室維摩疾。夏到維摩丈室安。此別不知何處去。浮生開口笑多難。

　　謝太初靜主惠楞嚴(yán)集注

　　萬疊寒云抱寂寥。日高猶自懶伸腰。楞嚴(yán)十軸誰相送。一炷名香笑里刀。

　　自肯寮自訟

　　莫嫌奇特障靈泉。大用臨機(jī)不現(xiàn)前。愧我毒心行未徹。賺他男女落廉纖。

　　般若泉

　　獨(dú)坐苔龕萬慮空。瀖然一脈瀉層峰。從教龍象如云集。供佛澆花用不窮。

　　月夜登海藏樓懷江南諸法侶

　　頭上青天四面山。一樓高聳翠微閑。空窗最愛無云夜。溢目清光只獨(dú)看。

　　睡起示道開

　　粥罷正憐方夢醒。日高猶自打鼾眠。開郎已解隨慵懶。伸腳無端裈布穿。

　　自肯寮

　　年來足跡遍江山。五頂清涼未欲還。卻笑今朝心自肯。河沙龍象任躋攀。

　　為新剃可禪人字止臺(有序)

　　昔人有言曰。知人者智。自知者明。馬大師住山時。獵人石鞏。逐鹿過其前。問曰。鹿何之。大師曰。汝一箭射幾鹿。鞏曰。一鹿。大師曰。吾則不然。鞏曰。師射幾鹿。曰一群。鞏聞而駭之。大師乘其駭。而啟迪之曰。汝能射鹿。何不自射。鞏遂反弓自射曰。直無下手處。大師曰。這漢千劫無明。當(dāng)下冰消去也。若然者。信知人易。而自知難。人能自知。如己眼見眼。茍非就中人。則石鞏之無下手處。寧易言哉。禪人名�？�。余字之曰。止臺。以渠剃染清涼。誠無忘文殊老漢。并其受業(yè)和尚之德耳。雖然止臺能自知。則臺可止。臺可止。斯恩不負(fù)。人壽幾何。老而知反。脫不能于空閑寂寞之濱。冰枯雪老之地。以終其志。非夫也。止臺勉之。

　　世上稀逢七十人。羨君老大出風(fēng)塵�；鄣杜e處情根斷。去住無忘五頂春。

　　再游潭柘寺

　　峨嵋萬里去重來。法雨香云遍九垓。誰料昔年荊棘地�？丈揭褟�(fù)涌樓臺。

　　云盡見石門山

　　此中山水如西子。手抱琵琶面半遮。若使風(fēng)流潭看見。今朝云盡孰驚嗟。

　　悼栗庵居士

　　武夷不改舊山青。十卷楞嚴(yán)講未成。慚愧自言還自食。但將一頌寄延陵。

　　悼王方麓先生

　　前生曾道是華嚴(yán)。習(xí)氣臨終果現(xiàn)前。釋尾儒頭難辨別。還同竹篦勘癡禪。

　　旴江舟中望從姑山

　　學(xué)得長生固是奇。身存影逐有誰知。何如只學(xué)無生好。我既無生死自離。

　　曾為紫柏巢中鷇。和好音聲總不如。今日一編重舉似。血痕沾灑透珊瑚。

　　滿腹春工著處栽。含毫聊當(dāng)一枝開。是誰管領(lǐng)無弦曲。雙徑迢迢庾嶺梅。

　　丁卯秋日。閱刻紫柏集。弟子元廣分預(yù)其役。每見當(dāng)時拈似處。失聲而泣。因成二絕句。漫綴于末。不自計其詞之工拙也。

　　歌

　　愿僧歌

　　君不見大塊內(nèi)。大塊外。凡屬有形皆聚沫。風(fēng)卷滄溟徹底枯。皮既不存毛奚賴。今與古。知幾代。搜剔興亡多感慨鏡里豪華草上霜。日出浮光竟安在。大道喪。仁義起愚智遑遑分彼此。七雄五伯殺氣驕。楚狂悲鳳譏孔子。李伯陽。爾胡為。去華取實亦支離。欲返真淳盤古心。時人未必解相隨。窮百家。討眾論。傍門駢戶增迷悶精閑文武戰(zhàn)功名。究竟空余千載恨。自秦來。不可說。力并山河流杵血。雖然美惡不同觀。到頭名分慚先列千算計。萬思量。古往今來夢一場。寒暑相推毛易白。爭如削發(fā)禮空王�？胀鯓I(yè)。貴人紹。生死中流施櫓桌。有緣拍手便登船。一念不生等粗妙。死井水。豈藏龍巨靈一撥泥沙通。百千三昧總心源。橫拈豎弄振家風(fēng)。有等人。眼睜睜。欲心如火覓長生。誰知生是死之媒。媒在終難藥物成�？v成得。必有壞。有壞修之非所解。少年自笑學(xué)飛升。一段風(fēng)騷幾為賣。多算勝。少算敗。算來算去為僧快。五蘊(yùn)身心水即波圣凡坐斷無掛礙。一瓶一缽海山寬。云行鳥飛恣歌唄。愿為僧。愿為僧。世世生生繼祖燈。四弘為轂法為輪。碾斷眾生愛與憎。杜鴻漸。王欽若。生愿為僧死負(fù)約。不榮國相貴為僧。達(dá)者自知解與縛。青山曲。碧水灣。松竹風(fēng)來益道顏。相逢若問為僧事。須信為僧非等閑。

　　喚鳥歌

　　道人天放度浮生。城市山林信腳行。除卻著衣并吃飯眼前無事可留情。云邊松。松下石。枕錫橫眠消白日。從他花鳥報年光。鼻息如雷睡正密。忽醒來。持鐵缽。狂歌出谷真快活。望煙乞食向前村。一飽那分精與糲風(fēng)塵中。境界別。憎愛紛紛難了絕。輸與心空及第人。遇緣好丑何煩熱。知不知。漫自癡。蕭梁陳跡草萋萋。兩輪日月如丸擲。竹馬兒童鬢已絲。貧與賤。富與貴。冷眼看來無面背。狂奴自是賣高名。平等光中生忌諱。蓑衣不著著羊裘。七里灘頭成浪費(fèi)。這段光。見不見。日用堂堂同掣電。直饒師曠與離婁。竭盡聰明隔一線。訪道易。悟道難。相逢幾個委心肝。些兒拂意便生嗔。神珠肯把與君看。得此珠。大事了。我本不生誰復(fù)老。流水聲中唱哩啰。斜陽影里喚歸鳥。罷罷罷。及早休。千峰古木足清幽。莫待飛高倦始下。羽毛零落道難修。

　　吊開先湖月鑒公種樹歌

　　君不見開先老僧號湖月。羅公見之不敢忽。贈之湖月非無取。清明在躬體外拙。湖上山。月邊窟。朝暮往來行不歇。見人斫樹即哀號。跪拜其前求莫伐。毫末全抱霄壤然。損我一枝拔我發(fā)。君欲伐者便一時。老僧視之如斫骨。愿君頓發(fā)菩提心。留與禪林壯門闕。夏月游人夾道涼。冬來風(fēng)雪難埋沒。更有神飆天外來。樹響泉聲當(dāng)面咄。男兒咄面解翻身。凡圣情塵彈指劂。

　　示覺皤居士歌

　　去年花落開今年。今年花落開明年�；ㄩ_花落知幾回。有誰能究未生前。未生前。痛究竟。死生憎愛登時凈。覺花開遍菩提樹。香滿十虛耳根領(lǐng)。

　　病病歌

　　五行四大是何物。解寒熱兮解生克。風(fēng)寒水濕互交馳。情根未拔遭渠惑。遭渠惑幾度尋渠渾不得。一片虛明礙口門。千言萬語吐不出。馬駒兒。日面佛。月面佛。洞山暗里同軌則�？此�有分有誰知。拈轉(zhuǎn)頑心赤骨立。赤骨立。從教五眼難窺識。卻許貍奴白牯流。寒熱罏中閑跳躑。君不見桃花紅。李花白。才得春光便增色。昨夜東風(fēng)過短墻。朝來滿地空狼藉。眼前榮。能有幾。二鼠侵藤墜復(fù)起。等閑鏡里鬢毛斑。報道當(dāng)人死消息。死消息。我若無生媒不入。這些病痛向誰言。多少男兒甘自忽。甘自忽。鐵面閻君解羅織。三途一報劫五千。出得頭來終費(fèi)力。又不見高張富貴震天地。頭白黃金買不去。南山北嶺冢累累。見說蓬蒿穿眼里。憨憨子。能病病。夢中拾個破沙盆。醒來卻是談禪柄。曲折松枝隨手應(yīng)。天風(fēng)偏向手中吹。霹靂一聲頭卻聳。

　　桃花歌

　　君不見桃花開。桃花落。開時何芳秾。落時何寂寞。誰知本無殊。人情有豐約。南青阡。東紫陌。無限桃紅與李白。玉樓人醉喚不醒。夢里南柯郡政積。不知何處曉鶯啼。醒來紅日懸天碧。追思枕上榮辱事。兔角龜毛爭仲伯。古與今。休與戚。動靜一條橫喧寂。堯舜巢由鏡里花。春深風(fēng)雨閑吹笛。牧童豈有悲歡心。有心聽之心如摘。桃花開。桃花落。開落恣無常。道人臥巖壑。壑之上。巖之東。偏多翠柏與蒼松。長風(fēng)忽然游太虛。云濤滾滾鳴千峰。耳根無何聲洗脫。我乃喪我我無蹤。無蹤是我我是誰。斜陽西去自鳴鐘。鐘中鼓聲如可雜。曉來何以破昏蒙。桃花落。桃花紅。分別情空代謝同。我是如來真骨肉�？蠈�妄語誑寰中。

　　示如印觀身歌

　　君不見如花女子誰不戀。只緣面嫩怕風(fēng)吹。幾回躲避桃花畔。又不見吳王樓船載西施。蕩漾中流炫顏色。一朝越兵過行春。等閑笑里姑蘇失。這肉塊。害殺人。古今無限沒風(fēng)塵。老僧有個降魔術(shù)。不是英雄不解識。常將此心觀此身。此身畢竟是何物。今日觀。明日察。內(nèi)外搜求沒搭殺。皮褁肉。肉包骨。橫筋豎絡(luò)互相織。三焦五臟細(xì)復(fù)推。蟯蛔以為極樂國。膿為漿。糞為食。終日醺醺自為得。一朝報盡幻軀燒。總隨煙焰風(fēng)飄失。能觀者。是我心。所觀者。是我身。能所何曾有疏親。譬如吳越各江山。癡人無智認(rèn)為一。觀之久。觀力漸熟成抖擻。一道神光照廁坑。蛆蟲滾滾希延壽。臭穢中。不堪處。爭名奪利誰思止。萬兩黃金買粉頭。直謂風(fēng)流長不死。悲哉業(yè)鬼與淫妖。不道東風(fēng)夜半生。猶謂春光常若此。

　　紙襖歌

　　君不見天上六銖衣。人閑宮錦袍。纖柔交錯固無比。爭若溪藤道味高。西風(fēng)起。誰不怕。凜凜侵人如箭射。寂寞千巖披坐時。恣爾寒云覆房瓦。夜將半。窗月白。侍者莫能辨青赤。誤認(rèn)霜猿擾余禪。驀地當(dāng)頭打一策。曲兮曲。直兮直。凡圣情忘難可測�；�母機(jī)梭織不成。那堪羅綺較顏色。行著輕。坐著暖。坐臥相應(yīng)便舒卷。八風(fēng)一任作風(fēng)濤。道人豈改菩薩面。掛松枝。曬屋角。穿窬見之亦不捉。隆冬獨(dú)壯老僧懷。一片虛明謾描邈。又不見紙衣道者亦奇特。生死去來何自在。卻被曹山痛斥之。念異便與玄體昧。中峰老。亦紙襖。橫拈豎弄無不好。即衣說法聲如雷。自是聾人耳昏耗。比年來。俗愈薄。狐兔成群亂穿鑿。柳絮蘆花翳眼睛。解脫光明甘束縛。紫柏生。見弗忍。逆即逆兮順即順。夜叉菩薩面無常。劫化癡郎悟心印。也不管你青州衫重七斤。也不管你溪藤襖無四兩。一條性命等微塵。賞即罰兮罰即賞。

　　悼徐文卿太仆

　　避暑何須萬峰去。虛堂寂寂多山趣。飄風(fēng)驟雨須臾過。屋脊瓦溝流泉注。萬壑千巖孰卷來。等閑卻向城中開。秋雷轟轟鳴法鼓。無限勞生夢里回。君不見開門綠自到。望處紅如妝。即色知非相。風(fēng)塵蓮萼香。不數(shù)日。徐彥文。匆匆束裝朝圣君。訃音一旦聞意外�？战馕瓷顪I繽紛。前船便是后船眼。莫道他死我不管。驀地臨到我頭上。電光石火徒悲嘆。隨順無明起諸有。英雄百戰(zhàn)爭好丑。若不隨順諸有離。佛手何曾異我手。

　　觀牡丹念來慈

　　未花主人何處去。正花猶自不歸來。倘然一夜風(fēng)雨生�？蓱z艷冶點蒼苔。君不見富貴貧賤本一條�；ㄩ_花落徒嘈嘈。槎芽未發(fā)試著眼。搖落孤根暖獨(dú)饒。

　　鞭鏡歌

　　君不見桃李華。鮮且軟。紅白枝枝風(fēng)未卷。公子停鞭勒馬看。等閑一片飄清淺。河邊水。去不返�？上е祛伻諠u損。從教把鏡玩髑髏。笑殺癡心生繾綣。又不見潘安宋玉貌最美。一息不來成棄委。青銅知道落誰家。不照兒郎照婆子。

　　山居歌

　　達(dá)觀顛。達(dá)觀顛。眾人所愛渠弗憐。鬧里抽身委躁君。疏狂一味樂林泉。撩起行。未甚錯。鼻孔孤危不受索。世路崎嶇行道難。算來肥遁是高著。大率進(jìn)。莫若退。行藏慎密終無累。糞衣懷寶寧負(fù)癡。人不知我我則貴。住深山。敢偷安�；鸱N刀耕度歲寒。飯訖虛窗禮佛書。幾回明月借光看。置殘卷。雙足斂。水韻松聲耳不攬。一塊圓明忽現(xiàn)前。瞥爾生心即不見。眼中釘。腦后楔。不是輪扁難出脫。相應(yīng)約莫徐疾閑。放過依然成兩橛。無手人。解行拳。輕輕擊破趙州關(guān)。五家祖印落掌握。生殺縱橫豈等閑。羅緱嶺。石孤硬。鳥道懸空常寂靜。萬壑千巖一線通。龍泉幽邃多潭洞。可棲身。可滌心。覺路蕭蕭缺嗣音。狐兔成群白日嗥。夕陽碧殿下秋陰。君不見屈步蟲。即屈即伸難大用。蒼虬一蟄邁三冬。出水云雷自相送。煙霞趣。莫謾舉。古往今來挹巢許。衡山懶瓚枕流眠。丹詔連征不解起。這家風(fēng)。勿外通。若將此意透王公。管取當(dāng)頭失高貴。涕唾功名學(xué)苦空。

　　梵川問月攜麟郎覺生

　　吾問天邊月�？稍�有離別。燕山與吳門。幾見月圓缺�；驈�(fù)海上生。有時林閑沒。光輝在隱顯�？蠟槊栽沏�。君不見長安道傍蕭寺中。焚香露坐月當(dāng)空。昨宵十八高人聚。風(fēng)月無邊爾復(fù)從。又不見不傳之妙亂拋擲。滿地珍珠誰拾得。此情難借虛空喻。摧破虛空須著力。

　　清涼寺雙柏歌

　　君不見古清涼。伯仲干霄知幾霜。窗前倏忽神飆生。翠濤吼喚寒焦腸。此時趣。誰領(lǐng)略。積劫情塵俱廓落。堂堂一片舊靈臺。塞破虛空無處著。好家風(fēng)。謾從聾。浮生如夢夢如空。今昔豪華鏡里狂。勸君莫負(fù)主人公�；搓幑ΑＡ艉畈�。究竟都來閑費(fèi)力。三月桃花雨后看。殘紅滿地悲狼籍。大將軍。五大夫。榮名無故落江湖。爭似清源堤下柏。難兄難弟世中無。又不見鸞鳳高。去去來來愛此巢。香葉玲瓏韻獨(dú)奇。靜聽瀑水滌心苗。俗漸薄。真可哀。幾人癡想制棺材。金郛玉廓終須壞。木板安能保久埋。勿短見。取勢便。呼奴喝隸逞好漢。直謂青天亦可欺。青天較汝更會算。大張羅。任他鉆。到頭一一結(jié)公案。何如當(dāng)年即回光。留取清陰后人感。

　　示張春堂

　　丹衷云外尋知己。赤腳塵中覓信心。二十年來霜雪苦。寸腸愁絕為誰吟。為誰吟。吳門風(fēng)月最知音。知音不在念生后。一道神光貫古今。聞我行。惠雙履。萬里煙云生足底。煙云總是相知心。去去懷君寧有己。寧有己。瞥爾生情早不親。愿君護(hù)念常如死。死人坐斷攀緣時。槁木寒灰未足比。猛然大地回春光。頭頭處處皆芳紫。信手拈來總藥經(jīng)。問君何處留經(jīng)注。唯愿龍神常護(hù)持。普與眾生作良劑。

　　姜節(jié)婦歌

　　項羽強(qiáng)猛誰敢并。恣暴縱火燒咸陽。煙焰亙天三百日。視之談笑略不傷。想必肚腸生鐵鑄。又同木石無情思。及別虞姬便動情。歌罷傷心淚如雨。又不見漢高大度天下聞。抱病呻吟欲斷魂。戚姬難舍死不顧。撫床相視淚紛紛。這兩漢。氣吞當(dāng)世真罕見。羅絡(luò)英雄如小兒。使貴即貴賤即賤。觸著虞姬與戚姬。不殊生鐵遭火煆。方圓曲直任鉗錘。又如籧篨任舒卷。楚霸王。漢高祖。大度強(qiáng)猛何足數(shù)。愛欲關(guān)頭皆受降。臨死戀戀猶相顧。反不如嘉禾城東姜氏女。亡夫節(jié)抱金石固。彈指高樓五十年。不異羈旅寓旦暮。又如枯木倚寒巖。春光荏苒心如死。唯有清貞不變常。遺風(fēng)永永鎮(zhèn)頹世。

　　游善卷洞

　　性僻平生愛泉石。天下山川遍曾歷。搜奇討異幾經(jīng)秋。佛窟仙源靡不識。靡不識。善卷幽靈更殊特。香藹崆峒別一天。雕巖刻岫綴云煙。石田丹灶尚依然。仙人一去不復(fù)還。人物森森儼若生。游人把玩何多情。造物變幻固難測。以道究之亦可得。自是游人不悟心。卻于心外生情執(zhí)。生情執(zhí)。隨境遷流何日息。此心明曠本無涯。昧之無故生欣戚。臨泉坐石便歡然。把酒高歌自比仙。須臾興盡復(fù)塵勞。一段幽懷變縈纏。何如直悟本有心。信手握土總成金。大地都來一只眼。不知何處可安針。若有一針可容得。此心之外必有物。有物安能無愛憎。愛憎既起迷真識。吾之愛山水。從來不斷此。踏遍名山不著塵�？幢M江山又何色。撩天鼻孔任昂藏。去住無非無有鄉(xiāng)。不知誰薦此中旨。國山寺里禮空王�？胀醵Y畢出法堂。千峰回合已殘陽。扁舟縹緲向何處。夜泊煙波萬里長。

　　汝堅歌贈項子

　　有形堅久惟天地。水火風(fēng)災(zāi)終飄沒。此乃如來真實言。不是等閑相誑惑。天地閑。事雖多。升沈光景暗消磨。一一已過不復(fù)計。榮辱牽人情不枯。情不枯。逢春歡喜遇秋悲。古往今來皆若斯。不思天地不長久。但見所欲皆可守。天地數(shù)窮尚傾頹。須臾榮辱我何有。春花雖媚終必凋。容顏雖好終必憔。君不見偷桃曼倩頭解白。寒暑催年不可逃。可逃惟有一著子。天地有壞他不死。不在深云遠(yuǎn)壑求。不離現(xiàn)前日用處。穿衣吃飯莫放過。生心早是路頭錯。一路光明變識情。改頭換面由渠作。瞥然悟識情。即是金剛座。一切萬物屬生滅。惟有此座常堅固。不是英靈大丈夫。阿誰占之得安妥。得安妥。汝字汝堅不虛度。我歌信口不思量。傍人讀之笑我狂。惟有汝堅信不疑。晨昏吟詠遣時光。遣時光。春花爛熳香何處。不用鼻嘗用口嘗。

　　白衲歌為馮開之作

　　此色不異奔茶梨。來往風(fēng)塵不染泥。愿君此心如此色。一點孤明常歷歷。又同日月破幽霄。升沉宇宙無蹤跡。此衣披之不顛倒。愿君此身常皎皎。朔風(fēng)吹雪天不寒。又作蒼生黃綿襖。此衣又同青山云。卷舒自在為甘霖。一切枯槁被恩澤。無情亦生歡喜心。與君聚首不甚久。知君心地少塵垢。臨別遺君此衲頭。愿君精神常抖擻。耳根如鐵卷不轉(zhuǎn)。相逢依舊春風(fēng)臉。黑白叢中標(biāo)格奇。魔外望之心膽戰(zhàn)。我去矣。君須記。云影天光總我情。閑朝靜夜休相憶。休相憶。絕情識。一點孤明常歷歷。此色不異奔茶梨。愿君此心如此色。呵呵呵。咄咄咄。到頭光景何消息。白白白。黑黑黑。君之脈。

　　懶瓚歌贈曾金簡

　　我聞君家住衡岳。出入常隨猿與鶴。消閑更解弄潺湲。絕勝風(fēng)塵爭奕博。又聞衡岳有懶瓚。只會穿衣并吃飯。眾生苦海正浮沉。隈藏巖畔渾不管。丈夫兒。既出世。不為眾生作何事。焦芽敗種非大根。唯堪打殺喂狗子。普天之下皆王土。汝獨(dú)潛心恣懶惰。假使天下都學(xué)汝。眾生淪墜復(fù)誰度。懶病不除害非淺。此風(fēng)從今不可扇。君不見天子懶惰社稷亡。丈夫懶惰家不昌。農(nóng)夫懶惰致餓死。蠶婦懶惰蠶必僵。汝這漢。沒思算。專以習(xí)懶為慣便。懶病既成無藥醫(yī)。平生一事無所辦。汝不聞如來呵懶為毒蛇。昏蔽靈臺苦無涯。頭出頭沒生死中。幾能得睹優(yōu)曇花。君既歸。懶瓚想必舊相知。為我殷勤致此說。從今勿以懶為辭。聞此說。仍不改。猶復(fù)松蘿貪自在。與我一拳打殺伊。敢保長劫無罪債。只恐君。力量小。反被懶瓚到打倒。一場敗闕天下聞。惹得兒孫聚口笑。

　　子房山歌

　　彭城山上云。彭城山下水。聚散及浮沉。人代迭終始。君不見人生大塊能幾何。黃河?xùn)|逝無回波。豪華過眼曉天霜。誰能百戰(zhàn)爭山河。楚漢雌雄一夢勞。其余蹄涔安足多。世謂先生見幾蚤。侯印棄之如腐草。超然故托赤松游。到頭那得韓彭惱。此據(jù)先生跡。安知先生心。先生在報韓。功名非所忻。秦亡心事了。不去何沉吟。又不見功名長生不相遠(yuǎn)。棄彼取此識亦淺。我知先生天機(jī)深。刀圭羽翰都非戀。因登古寺賦此歌。偶將墨跡灑煙蘿。先生莫笑太多事。男兒志氣情難磨。難磨若是蒼蒼[山*畾]。河遷谷變無定軌。惟有先生一片心。恒與茲山增秀美。

　　龍蛇歌

　　君不見龍與蛇。本無常。龍若有欲即為蛇。蛇能無欲鱗蟲王。世人所欲固雖多。飲食男女為六疴。若以飲食較男女。男女又為欲之戈。漢高祖之大度。楚霸王之強(qiáng)悍。一火咸陽心不悲。虞姬別時情何軟�；搓幑Ω呱腥陶D。戚姬臨決苦躊躕。能將欲海輕掀倒。自古人閑幾丈夫。西施不知是何物。傾城傾國無多力。當(dāng)時若使留于越。越霸諸侯亦未必。又不見五百仙人善馭云。去來空際盡超群。才聽宮女一聲曲。神力俱遭欲火焚。蘇子卿。持漢節(jié)。吞氈啖雪命欲絕。死生朝夕不可保。胡婦生兒猶所悅。欲之難斷有若是。難斷能斷須男子。男子斷欲尚多難。婦人失節(jié)何足恥。言雖反。意甚切。字字分明心吐血。是男是女能斷欲。誠為世上真豪杰。扶人倫。整世道。茍非豪杰寧堪造。饒有周公伊尹才。未能斷欲終顛倒。大可笑。大可笑。好漢多迷尿屎竅。臭皮袋上巧莊嚴(yán)。相看莫不稱為妙。殊不知四大合成身。四蘊(yùn)攢為心。若以四四觀。身心何處尋。煩惱海。豈有邊。龍蛇出沒足云煙。人欲關(guān)頭雷雨深。等閑換骨阿誰先。

　　舊路嶺龍泉寺普同塔歌

　　君不見隆興東龍泉西。棱層窣堵倚云霓。山高靈骨鱗蟲長。地發(fā)琳瑯鸞鳳棲。老別傳。愿行堅。峨嵋補(bǔ)怛咸周旋。戒珠圓潔光飲日。興福十萬并八千。了此心。非一生。十方三世時精誠。誰料髑髏無著處。清涼山里伴緇英。金閣嶺。亦曾住。再來矢愿立標(biāo)幟�？蓱z一片好心腸。深郎徒剖驢肝肺。照法師。涅槃義。皮肉相連無斷際。生公盡道是前身。來往白云知幾祀。臨終時。顯大機(jī)。講堂端坐稱阿彌。十氣未殘神獨(dú)逝。蓮花國里誕嬰兒。義禪客。實難得。天生一段混沌質(zhì)。無論早晚話頭勤。采藥林閑忽禪寂。紅日暮。不知?dú)w�；⒈�群中身正遺。兒孫滿望阿爹還。燈燭相尋鳥道迷。古澗邊。定松煙。癡兒一見叫蒼天。如何連日不歸家。卻向深林伴虎眠。既喚醒。忘所證。猶道須臾無片頃。爾曹無故惱老僧。好場瞌睡多破靜。這三老。誰解表。輸與皮球閑炒鬧。家丑翻騰無剩留。浩浩聲光千古調(diào)。齊一變。至于魯。魯一變。至于道。從粗至精成風(fēng)教。花落花開不記春。年年黑白來祭掃。此道場。初起難。數(shù)番血戰(zhàn)清寒巖。槍疤刀口誰知痛。會首當(dāng)年命幾[拚-ㄙ+ㄊ]。助戰(zhàn)者。老與少。僧俗橫死真可悼。而今大眾得安然。饑餐渴飲皆溫飽。如是恩。莫忘卻。舉首虛空有菩薩。行藏好歹渠盡知。勸君莫為沒傝[仁-二+(天/韭)]。我作歌。意甚美。但恐吾曹忘所始。始忘本折枝葉衰。前人辛苦成何事。話到此。肝膽裂。知恩報恩須豪杰。春來寺外桃花開。前后殘紅亡者血。

　　吊子陵嚴(yán)先生(并序)

　　自洗飲風(fēng)微。至馬上得天下之雄。而功利智勇。波震塵飛。君臣交猜。朝富貴。夕誅夷。然趨之者。猶如夜蛾之投焰。哀哉。及先生足加帝腹。恥纓紼。而激清飆。延至李膺范滂之徒。不以死生易義。概桐江一絲之余烈也。今幸過祠下。因寄短章一吊先生。吟曰。

　　三召兮不能榮先生。一退兮不能高先生。榮高既外兮則先生不可得而名。唯山高水長兮。一瞻先生之眉宇悵然而行。

　　銅犢歌(憨公遺在龍門者)

　　扶桑之西。黑水之東。勞盛凌厲。海色朦朧。奇巖異壑。曲澗巨峰。煙云深處。驚濤振空。中有美人。寂默禪宮。予曾扣關(guān)。如桴擊鐘。不慮而酬。即問而通。見斯蒼犢。背負(fù)仙翁。展卷勿收。意托沖融。神游混茫之初。跡符既判之后。長者緒言。久承下風(fēng)。睹物思人。真懷忡忡。

　　上方山夜坐懷孫仲來

　　明月在青天。流泉在碧山。素輝與寒響。靜聽有無閑。我有所思兮。美人紛未還。時陰固難待。奄忽鬢毛斑。結(jié)屋松蘿深。況連清溪灣。輕舟飄白波。漁父多軟頑。既去仍復(fù)來。華鱗得非艱。欣然換濁酒。一醉忘萬般。拍手喚不醒。游魂江海閑。風(fēng)濤未可測。彼岸宜早攀。

　　警世

　　嗟哉世閑人。所計何其短。但欲遂目前。終古竟不管。形骸有敗壞。真光常自在。不滅必受生。生必酬業(yè)債。今生弗如意。前因所招待。貴賤雖有殊。業(yè)鏡寧假借。形端影必佳。面惡形必怪。少年如春花。既鮮豈不萎。常將萎事看。安俟零落悟。

　　哀靈巖寺僧歌

　　莫謂出家好。山居絕閑擾。年來苦更多。開口向誰道山地枯。山田瘦�？菔葚S收能幾斗。往來賓客強(qiáng)支持。分外征求何所有。況復(fù)三年兩度荒。每日吞饑如餓狗。說到此。淚如雨。莫若離山托缽去。翻思佛祖舊叢林。難將一旦委荒楚。君不見靈巖寺。大小禪房皆廢棄。老僧乞食未歸來。白骨不知葬何地。流泉聲。難可聽。誰謂靈巖四絕英。松風(fēng)今作斷腸吟。木偶聞之亦淚零。

　　悼棲霞素庵節(jié)公(并引)

　　師之所得。以無得為得。所以處失而未始失也。以其未始失故。凡莊嚴(yán)凈土。崇麗緇林者。觸愿而成。雖云山可磨岷江可竭。師之德容充如也。一旦棄我而逝。寧無悲乎。故以辭悼之辭曰。

　　師來兮以慈悲為釣。師逝兮而性命合妙。青山兮師骨。流水兮師笑。余痛哀兮垂照。法梁折兮孰肖。鄙詞瓣香兮一吊。

　　登方山歌

　　君不見晉陽方山李長者。愛虎馱經(jīng)不用馬。大賢村頭高山奴。一見至人便能下。嗟哉世道衰。斯文竟成假�？章劰谏w名。已乏舊風(fēng)雅。馬家古佛堂。土室久荒涼。長者去不返。佛日誰洗光。慚小子。生何晚。雙林那堪紹緇袞。見賢思齊非憚勞。尋山問水叩玄閫。我曾聞華嚴(yán)經(jīng)。十方如來之典刑。四重法界難思議。孰能揮毫無留停。譬百川。爭赴海。萬里云濤煥文彩。又如春光在萬物。洪纖濃淡皆自在。理法界。喻夫水。水結(jié)為冰事相似�；コ苫�奪等屈伸。千舒萬卷不離指。最難悟。后一種。事事無拘非雜氄。輸與文殊阿逸多。當(dāng)陽頌出價增重。懷州牛。嘉州象。張三吃草李四脹。更兼空手把鋤頭。明暗相參呈伎倆。日用中。露形容。含毫臨紙何匆匇。星霜五易論告成。世傳天女俱騰空。又聞長者初來時。囊挈經(jīng)書歷險危。風(fēng)霜一夕震林谷。老松拔去泉如飴。至今巖僧仰饑渴。圣師厚德寧忘之。達(dá)觀憨。出苔龕。蚤春結(jié)伴下寒嵐。芒鞋踏破幾層雪。神福山原試一參。廣眉朗目躡上峰。丹唇紫臉髯不同。身長七尺有二寸。天開法海真英雄。殷勤再拜不忍別。行行回首煙云重。

　　式廬歌(有序)

　　我聞太極老人乍夢之后。而兩儀始行。自是特立環(huán)立于大塊閑者。惟山焉耳。震旦中。祖昆侖。高三峨。尊五岳。奇杰牢盛。神異蓬萊。今有易昆侖。退三峨。隱五岳。進(jìn)匡廬。而獨(dú)式焉者。蓋匡廬之山。清深憨秀故也。清則離垢獨(dú)立。深則幽討莫測。憨則近厚。秀則遠(yuǎn)媚。若人取之有以哉。憨憨子聞而為之歌曰。

　　清兮本無染兮。深兮難討測兮。憨兮且有容兮。秀兮遠(yuǎn)媚兮。奚獨(dú)全此四德兮。予其望之厚兮。

　　澄公泉歌

　　君不見高山巖曲有流水。煙鎖云藏人不覷。白足窮幽偶識之。倚杖徘徊不忍去。泉泉泉。何其玄。儼若欲語聲弗全。又不見伯夷清。巢父潔。若喻此泉難我愜。澄公講余來彈舌。蒼虬作雨潤枯渴。令人長憶胥靡君。泥涂板筑龍蛇穴。

　　江水歌

　　江水忽起兮。江水忽伏兮。起兮伏兮。是誰所使兮。心水本澄。忽然怒生。怒既為媒兮。所謂喜者。不煩介紹自然而相賡。是事甚易知兮。柰何觸事而迷。起伏無媒。風(fēng)哥作戲。蓬蓬然而來。寂寂然而去。來兮去兮。其誰之命。說者曰。有陰陽。而后有動靜。風(fēng)兮風(fēng)兮。陰陽未判兮。廓然昭徹兮。此為渾沌之老。敢問此老之先。曰太極無極耳。嘻。無極之先。孰名無極。或曰。無極之后。名德始興。憨憨子抱膝而歌曰。名兮實兮。相互而窮兮。所謂無極也者。太虛涂彩耳。喜兮怒兮。一心未生兮。果異果同兮。喜怒既發(fā)兮。有待無待兮。知有無者。果然真兮。果然妄兮。有能析兮。則江水之起伏。富兮貴兮。貧兮賤兮。皆春風(fēng)中小兒騎竹馬耳。知此則風(fēng)之所始。在我而不在物矣。昔人有偈曰。大地山河是阿誰。了無一法可思惟。燈前喜怒自起倒。敢問西鄰知不知。咄。夜來處處鳴鐘鼓。敲破髑髏人不知。

　　燕山送雷雨居士奉使入楚

　　君不見湘水湘山天下希。煙濤空翠交相輝。片帆杳然向深處。掉首方悲人世非。賈傅韓生曾去來。滿前幽勝成思?xì)w。好山好水不解賞。此道遙知未入微。又不見懶瓚。憨眠石枕頭。禪心如水清無休。千峰但覺芋火暖。那知世上有王侯。君承王命辭燕山。拂拂秋風(fēng)兩鬢斑。岷江洞庭遠(yuǎn)更闊。虎兕魚龍日夕環(huán)。覺有心。見有身。無端明鏡忽生塵。騰今耀古光自在。相逢幾個用天真。莫道此言淡無味。無味之中無限春。朱陵高。久寂寥�；匮惴迩扒G棘饒。狐兔成群笑復(fù)哀。驅(qū)除剪拂金湯勞。臨行更勸一杯茗。兩行熱淚沾緇袍。

　　再過澹庵居士園有感

　　勺水何必滄海水。愛石何必太山石。此石此水意甚深。白云碧草誰復(fù)識。誰復(fù)識。誰復(fù)識。見說先生手自壘。一花一木皆自植。吾雖無心來此中。恍若先生共相揖。

　　紫柏老人集卷之二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