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柏老人集卷之十八

　　紫柏老人集卷之十八

　　明 憨山德清 閱

　　唐貫休畫十六應(yīng)真贊

　　第一賓度羅跋啰墮阇尊者。一手持杖。而手屈二指。膝上閣經(jīng)而不觀

　　杖穿虎口。余指閑屈。以此為人。喚渠何物。頭顱異常。隆而復(fù)[穴/爪]。巖底雙眸。光芒難遮。

　　第二迦諾迦伐蹉尊者。雙手結(jié)印而杖倚肩

　　形如枯木。忽開面門。須眉之閑。眼掛鼻掀。楖栗一條。拳拳握牢。有心無心。筆墨難描。

　　第三迦諾迦跋黎墮阇尊者。骨瘦棱層。目瞠而眉橫如劍。右手執(zhí)拂。左手按膝

　　骨齊枯柴。物我忘懷。眼露眉橫。見人活埋。右手握拂。抑揚(yáng)雌雄。聳肩并足。龍象之宗。

　　第四蘇頻陁尊者。趺坐石上。右手握拳。左手按膝。眉長覆面

　　一手握拳。一手閣膝。累足而坐。萬古一日。面部少寬。頭多峰巒。若問法義。兩眉覆顴。

　　第五諾矩羅尊者。雙手執(zhí)木童子爬癢

　　俄覺背癢。手爬不能。用木童子。一爬癢停。未癢癢無。既癢爬除。敢問尊者。此癢何如。

　　第六跋陀羅尊者。匾腦豐頤。瞠目上視。手掏數(shù)珠

　　春秋幾何。晝夜百八。珠轉(zhuǎn)如輪。圣凡生殺。腦額欠肥。偏頗所希。眼光射空。鳥駭停飛。

　　第七迦理迦尊者。宴坐石上。眉長繞身

　　面不盈楪。五官分職。聲色香味。各有法則。身無一尋。眉長丈余。以此為舌。隨時(shí)卷舒。

　　第八伐阇羅弗多尊者。露肩交手。注目視經(jīng)

　　貝多展石。橫眸讀之。交臂露肩。心有所思�？丈綗o人。老樹為伴。風(fēng)弄新條。如柔如斷。

　　第九戒博迦尊者。側(cè)坐。正見半面。一手執(zhí)扇拂。一手屈三指

　　在手握扇。右手握拳。眾人之見。我則不然。以扇握手。拳亦何有。作是觀者。云山我肘。

　　第十半托迦尊者。雙手持經(jīng)。縮頸聳肩。注目視之

　　肩高枕骨。目迸天裂。經(jīng)轉(zhuǎn)雙瞳。清機(jī)漏泄。風(fēng)月無主。煩茲耆年。是龍是蛇。逐句試宣。

　　第十一羅怙羅尊者。撐眉怒目。手有所指

　　怒則不喜。雙目如劍。眸子流火。晴空電閃。凡有邪思。指之即空。本光獨(dú)露。如日在中。

　　第十二那伽犀那尊者。擎拳拄頷。開口露舌。見喉而大笑

　　目動(dòng)眉搖。開口見舌。以誠悟物。擎拳曲折。背后云山。流泉潺潺。不以耳聞。我心始閑。

　　第十三因揭陀尊者。杖藜倚肩。左手托經(jīng)。垂頭而注視。右手掏珠

　　降伏其心。使心不閑。珠輪指上。經(jīng)置掌間。猶恐其放。杖倚腹肩。以經(jīng)視眼。心游象先。

　　第十四伐那婆斯尊者。六用不行。入定巖谷

　　心如死灰。形如槁木。神妙萬物。蒼巖骨肉。鐵磬誰鳴�？展葌髀�。呼之不聞。不呼眼瞠。

　　第十五阿氏多尊者。雙手抱膝而開口仰視。齒牙畢露。脫去數(shù)枚

　　抱膝何勞。頭顱岧峣。才開口縫。舌相可描。以眼說法。開合無常。明暗代謝。奚累此光。

　　第十六注茶半托迦尊者。倚枯槎而書空。腰插棕扇一握。上畫日月

　　古樹苔垂。指頻屈伸。請問大士。為我為人。棕扇一柄。匪搖風(fēng)生。無邊熱惱。披拂頓清。

　　達(dá)磨贊

　　航海東來。唱傳佛心。斷臂求之。了不可得。一場懡[怡-臺(tái)+羅]。阿誰受屈。五乳峰前。太煞狼籍。皮肉骨髓。腥氛逆鼻。只今聞著。還云不識(shí)。

　　旃檀干闥婆神王贊

　　無生路絕。有生門開。圣人之權(quán)。變化莫猜�，F(xiàn)容威猛。慈母之痛。凡有赤子。愛如麟鳳。

　　龍樹尊者道影贊

　　稽首龍樹尊。無端現(xiàn)月輪。若無那提婆。敗闕不堪聞。且道遮老漢。末后轉(zhuǎn)身一句子作么生。咄。外道五千成佛去。自家端只陷泥犁。

　　康居國會(huì)尊者像贊(并序)

　　嘗聞孫權(quán)初見會(huì)公。疑其形服。及求舍利有驗(yàn)。遂建浮圖。嗚呼。人心多疑。皆生于有欲。有欲則計(jì)利害。利害未決。疑從是起。殊不知一心不生。凡圣平等。本光圓滿。利害奚從。眾生昧此。圣人悲之。不遠(yuǎn)千萬里。抱夜光而投人。人猶按劍痛哉。

　　身非我有。心亦無常。身心之外。更復(fù)何當(dāng)。三稱如來。血淚沾裳。終古之痛。為誰著忙。知公者希。公德難量。舍利昭靈。示現(xiàn)無方。嗟予小子。濫墮僧行。中秋之夜。一接容光。慈嚴(yán)流注。沃我焦腸。此情此恩。芥劫難忘。

　　康居國會(huì)尊者像贊寄憨公(并序)

　　三國為英雄之聚。亦刀兵之聚。慈悲般若。無有入處。而康祖一錫浮江。三稱如來。兩目流血。舍利投瓶。光燦六合。澤綿千古。是時(shí)也。吳之君臣。莫不為之動(dòng)心變色。即事征理。知有佛而不疑。六度既譯。安般門開。無擇黑白。得法眼凈。與夫禪思入微者。不可計(jì)算。皆我祖為之嚆矢也。茲憨山清大師。因弘法戍瘴海。善以慈心三昧。普使朽骨生春。圣華居士。聞風(fēng)感慕。特寫祖影。寄上曹溪。以為大師影響。嗚呼。曹溪肉佛所現(xiàn)。自唐及宋。飲曹溪而得道者。代不乏人。邇來曹溪涸矣。搖林蕭然。又藉憨師以謫戍為波瀾。而曹源復(fù)活�？底娣稚�。髑髏眼開。恒沙難喻。豈可以有思惟心。測其功德淺深者哉。達(dá)觀道人。不解逆風(fēng)把柁。但解順?biāo)�推船。為之贊曰�?/p>

　　康祖來吳。清公謫粵。髑髏大師。金剛眼突。瘴海之慘。骨刺魂驚。大師得戍。彌感圣明。曹溪蠱毒。飲者皆喪。大師飲之。銷盡諸障。指撮舍利�？底嬷�貪。貪不為我此心何慚。弘法得罪。命如單絲。千里瘴嶺。芒鞋踏遍雷道岧峣颶風(fēng)正高。缽瓶孤逝。舌相昭昭。南粵魍魎白日鼓掌。我若無心。菩薩影響。有心應(yīng)之�？底嬗薨V。章甫之國。其誰不疑。石頭之別。肝膈冰冷。丁生吹火。寫康祖影。緣影得心。心忘性冥。大用無常。鐘以眼聽。根塵主客。收放夢醒。掌擎瑤塔。牢山之頂。

　　潭柘山嘉福寺觀音殿足跡贊(并序)

　　夫差雪恥而破越。勾踐嘗膽而亡吳。伍員覆楚。申包胥哭秦庭以復(fù)楚。皆苦心志。勞筋骨。積歲月。忘寒暑。而后其愿始克。今此道人。以有情之踵。磨無情之[缶*專]。[缶*專]穿跡成。雙趺宛然。使后之見者。毛發(fā)俱豎。涕淚交下。懈怠之習(xí)。精進(jìn)之光。云迸日露。以夫差等四子。心力所積。較此道人。足力淺深。其何如哉。余感而贊之。不惟見賢思齊。愿人人因贊生奮。因奮生恒。因恒生克。贊曰。

　　頂禮道人雙足跡。身毛不覺忽俱豎。無始懈怠習(xí)頓除。覺天云迸精進(jìn)日。逆想斯人初未逝。朝暮殷勤禮大士。心注圣容口稱名。形骸屈伸安可計(jì)。積日成月月成時(shí)。積時(shí)成歲歲成劫。如是積漸難盡言。水滴石穿心力至。辟如千里始初步。又如合抱生毫末。以踵磨[缶*專][缶*專]漸易。[缶*專]易精進(jìn)猶未已。[缶*專]穿大地承足底。地穿有時(shí)人不見。我獨(dú)了了無疑異。因之耿耿生悲泣。愿我從今頂禮后。精進(jìn)為足踐覺地。境緣逆順湯潑雪。又如利刀破新竹。迎刃而解觸熱消。在在處處常自在。又愿見聞此跡者。剎那懈怠皆冰釋。

　　自贊

　　以石為屋。初無成敗。風(fēng)塵負(fù)情。水月償債。寂寞心珠。虛空眼界。田衣拱默。累足捏怪。咦。是教是宗俱不會(huì)。象先富貴有誰爭。

　　或言汝廓落。吾笑汝褊窄。見善便歡喜。見惡即不樂。善惡未忘懷。安可入無著。又言汝了了。自了復(fù)度眾。信汝如活佛。朝夕生殷重。吾知汝見思尚在。法空未登。帶情說法。誑諸聾盲。吾聞知人者智。自知者明。汝于兩者。何者為衡。咦。帶情說法情何物。明暗相參作者知。

　　汝若是我。世出世閑種種好丑。一點(diǎn)也瞞你不得。我若是汝。一切逆順關(guān)頭。死生路口。如風(fēng)過樹。如云觸石。雖然如此。也未必是老漢本色事。若舉本色。管取凡圣魂消。毒鼓無聲在。有人不知汝腳根立處。橫搜豎覓。究竟汝生緣何處。但向伊道。自笑行蹤如野鶴。前岡飛倦有長松。

　　渠是我兮。我何所存。我是渠兮。渠何所留。生心揀別兮。血脈斷流。不揀別兮。儱侗宗猷�？菽鹃_花兮。頑石點(diǎn)頭。當(dāng)家種草兮。皮里春秋。咦。相逢莫道無機(jī)智。多少魚龍銀海中。

　　汝這漢。閑多管。見人便勸學(xué)菩提。更解談長與說短。松江月。誰能識(shí)。今宵皎皎懸空碧。無限魚龍吸影忙。江濤滾滾渾泥出。阿庵努眼石灰湯。水晶庵內(nèi)離婁窟。個(gè)中夢。春浪急。蠱毒之家水莫吃。知不知。命根斷。命根斷時(shí)何處立。翻得身來夢已醒。黃金總是虛空骨。

　　牛首峰頭。獻(xiàn)花巖畔。不憚煙霞訪老儂。因緣往日曾相結(jié)。浮玉云。金鰲月。廣長舌相分明說。江北江南春本同。桃紅李白顏分別。且道分別個(gè)什么。誰家灶里火無煙。一任旁吹閑不徹。

　　問渠何處人。南北恣超放。有時(shí)觀驚濤。或復(fù)嘯層嶂。山水癖最深。膏肓莫可況。天子不得臣。諸侯不得黨。死生視一條。榮辱豈二想。更有一般拙。輕重不自量。直饒佛與祖。也要稱斤兩。境風(fēng)逆順時(shí)。行藏任跌宕。虛舟橫急湍。魚龍憑覆仰�；①罟讨�暴。錫環(huán)振偏響。忌諱吉亦兇。憨癡衰亦旺。首尾俱坐斷。中心拄子喪。善善而惡惡。譽(yù)譽(yù)而謗謗。觸途皆有入。生心蚤成障。憶昔登葛洪。反策天水漲。河梁羅黑白。掉頭明月上。陳侯即普賢。清光本一樣。永寧暮鐘動(dòng)。幾回思鐵杖。高蹤不可追。令人殊悵怏。朗空不遠(yuǎn)來。碧云索爾像。信口敘疇昔。持歸常供養(yǎng)。

　　諸方禪和子。誰不有生緣。惟汝初不語。水中涵碧天。無風(fēng)浪自寂。有影色本然。若謂是僧兮。依希具髭髯。若謂是俗兮。眼空鼻祖禪。若謂不可名。假號何駢駢。慣用明暗錘。錘破無底船。且道船底破時(shí)。向什么處安身立命。落得智香薰法界。吳江煙水本依然。

　　陰陰紫柏覆枯禪。一道神光照大千。世上難逢開口笑。云邊常得枕流眠。

　　汝即吾兮。片月在天。影臨千澗。吾即汝兮。智訖情枯。泥牛作吼。且道誰家曲調(diào)。咄。海山云盡花巖出。光德庵前春水深。

　　汝即我兮全無覺知。我即汝兮妄想紛飛。合則非一。離則愈疑�？v有龍樹之明。鹙子之智。亦難辨伊。伊賦性豪縱。腸肚儱侗。繩墨不拘。利害如夢。頗具英雄之心。而無功名之志。所以難留于塵樊。只宜放浪于泉石。更有一種傲性。自謂佛祖是鈍根才料。黧奴白牯堪與交游。有時(shí)引教證宗。引宗印教。有時(shí)荊棘瓦礫般般是寶。有時(shí)珊瑚瑪瑙不值糞草。一片舌頭褒貶無定。是非亂統(tǒng)。有恩處不異冤仇。無情處慣肯淹留。最是喜怒不常。如嬰兒模樣。我看你對人不設(shè)機(jī)關(guān)。觸著胡談漢談。惹得別人憎愛。自猶如癡如憨。紅禪衣一領(lǐng)披之喜歡。若被一個(gè)青眼郎君覷破。我看你不值一錢。呵呵呵。誰薦此。權(quán)衡在手任抑揚(yáng)。要人活兮死即死。

　　朝供養(yǎng)。暮供養(yǎng)。喜怒無常情識(shí)浪。但能直下死偷心。此是老儂真妙相。紫羅袍。舊袈裟。兩種看來何者佳。旃檀狗糞分明在。凡圣關(guān)頭路不賒。如此會(huì)。無向背。流水青山渾不昧。只此不昧火中蓮。香光戒月無瑕颣。

　　血書金剛經(jīng)贊

　　稽首金剛經(jīng)。般若最堅(jiān)利。一切有為法。無能越此者。若人見一字�；驈�(fù)聞一句。乃至四句等。功德難思議。墨書不若銀。銀書不若金。金書不若血。娑婆震旦國。有大精進(jìn)女。視身等漚泡。知心本幻化。一念堅(jiān)固信。歷刺十指血。書此無上寶。愿彼見聞?wù)�。頓空身心執(zhí)。持此金剛劍。斷一切憎愛。如是妙利益。不求人之福。回向般若海。澡我五漏身。獲凈七寶體。童真割世染。早遇明眼師。悟心為佛子。弘彼妙法華。聲震微塵剎。無心及有心。非緣培圣種。況我血書經(jīng)。果報(bào)寧虛誑。

　　憍陳如比丘贊

　　瑤宮金闕。視等微塵。不以富貴。而勤此身。云山蒼蒼。借石為床。心如虛空。僧中之王。田衣被物。鼻孔昂藏。荷擔(dān)大法。苦海津梁。頭顱圓滿。螺發(fā)久除。欲覓一莖。雪觸紅爐。稽首陳如。比丘之祖。續(xù)佛心燈。光傳終古。此光非月。月有圓缺。不圓缺者。苾芻當(dāng)說。說而不聞。自沒迷云。煩他木石。饒舌驚群。驚而忽省。楊枝救病。瓶解參禪。奉如來命。泉響千峰。眼觀正令。

　　竹杖贊

　　此君何來。愜我素懷。拄有撐無。峨眉五臺(tái)。手如持杖。杖不持手。直下便見。兩頭莫走。

　　寒山拾得贊

　　兄持?jǐn)?shù)珠。弟握掃帚。若問雌雄。泥牛哮吼。山林市城。共覓無生。取像會(huì)意。撥粗得精。

　　頌古

　　楞嚴(yán)經(jīng)。佛告阿難。吾不見時(shí)。何不見吾不見之處。若見不見。自然非彼不見之相。若不見吾不見之地。自然非物。云何非汝。湛堂準(zhǔn)禪師頌曰。老胡徹底老婆心。為阿難陀意轉(zhuǎn)深。韓干馬嘶。芳草渡。戴嵩牛臥綠楊陰。頌曰。

　　蒼龍慣喜臥重泉。頷下驪珠愈燦然。借問有誰能抉得�；癁槿赵抡丈酱�。

　　南泉因東西兩堂。各爭貓兒。師遇之。白眾曰。道得即救取貓兒。道不得即斬卻也。眾無對。師便斬之。趙州自外歸。師舉前語示之。州乃脫草履安頭上而出。師曰。汝適來若在。即救得貓兒也。頌曰。

　　設(shè)使南泉不舉刀。草鞋何地賣風(fēng)騷。相逢若問兩堂客。鼻直橫眉總姓貓。

　　貓兒未必直千金。惹得堂頭亦動(dòng)心。信手一刀成兩段。草鞋帶去血淋淋。

　　黃蘗云。汝等盡是噇酒糟漢。還知大唐國內(nèi)無禪師么。時(shí)有僧問諸方聚眾。為什么卻道無禪師。師曰。不道無禪只是無師。頌曰。

　　年去年來噇酒糟。迷花醉柳浪滔滔。雙眸驢糞換將去。含笑臨行奉一斝。

　　德山一日飯遲。托缽下堂。時(shí)雪峰作飯頭。見便云。這老漢鐘未鳴。鼓未響。托缽向什么處去。師便歸方丈。峰舉似巖頭。頭曰。大小德山。未會(huì)末后句。師聞。令侍者喚來。問。汝不肯老僧那。頭密啟其意。師乃休去。至明日升堂。果與尋常不同。頭至僧堂前。撫掌大笑曰。且喜老漢會(huì)末后句。雖然如是。只得三年。師果三年而歿。頌曰。

　　瞽叟掘井迫舜入。象卻忙忙填土石。悲哉舜兮何時(shí)出。度門未必是真賊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鐘鳴吃飯家常事。老漢偏渠托缽先。不是雪峰親勘破。巖頭管取亦茫然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垂垂白發(fā)出堂來。一缽高擎果異哉。不是巖頭親點(diǎn)破。至今眼睡未曾開。

　　吉州禾山無殷禪師示眾曰。習(xí)學(xué)謂之聞。絕學(xué)謂之鄰。過此二者謂之真過。有僧問如何是真過。師曰。禾山解打鼓。曰如何是真諦。曰禾山解打鼓。又問即心即佛。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。師曰。禾山解打鼓。曰如何是向上事。師曰。禾山解打鼓。頌曰。

　　昆侖為竿兮長江絲。泰山為餌兮釣鯨鯢。咄。怪底桃花風(fēng)雨急。魚龍總為浪頭迷。

　　白云守端禪師往參楊岐。岐一日忽問受業(yè)師為誰。師曰。茶陵郁和尚。岐曰。吾聞伊過橋遭顛有省。作偈甚奇。能記否。師誦曰。我有明珠一顆。久被塵勞關(guān)鎖。今朝塵盡光生。照破山河萬朵。岐笑而趨起。師愕然。通夕不寐。黎明咨詢之。適歲暮。岐曰。汝見昨日打歐儺者么。曰見。岐曰。汝一籌不及。渠師復(fù)駭曰。意旨如何。岐曰。渠愛人笑。汝怕人笑。師大悟。頌曰。

　　從來伯樂九方皋。帶顧駑駘價(jià)倍高。怕笑只因心有負(fù)。一籌不及野狐曹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江上貪觀浪勢高。被人奪卻手中橈。孤舟風(fēng)蕩渾無主。一笑分明殺活刀。

　　頌雪峰汝虎。

　　光還自照心無恐。汝虎誰知光正圓。最苦者僧成異類。人身一失幾時(shí)全。

　　頌隔壁聞釵釧聲。

　　耳外有聲無是事。除聲有耳事還無。燈前往復(fù)觀聲耳。五色糞中得一珠。

　　頌五蘊(yùn)山前一段空。

　　有我時(shí)時(shí)背主公。我無何處不相逢。刀山火聚閑游戲。不負(fù)山前一段空。

　　僧問趙州。萬法歸一。一歸何處。州云。我在青州。做領(lǐng)布衫重七斤。頌曰。

　　七斤衫子制青州。半月沉江魚憚鉤。怪底蒼龍終是別。一歸何處解遨游。

　　臨濟(jì)。尋常上堂曰。汝等諸人赤肉團(tuán)上。有一無位真人。常在面門出入。照天照地。自汝諸人。未能薦得。頌曰。

　　無位真人干屎橛。一名兩實(shí)使人猜。他家自有通人在。豈似韓盧逐塊來。

　　浮山法遠(yuǎn)禪師。暮年休于會(huì)圣巖。敘佛祖奧義。作九帶曰。佛正法眼帶。佛法藏帶。理貫帶。事貫帶。理事縱橫帶。屈曲垂帶。妙葉兼帶。金針雙鎖帶。平懷常實(shí)帶。學(xué)者既已傳誦。師曰。若據(jù)圓極法門。本具十?dāng)?shù)。今此九帶。已為諸人說了。更有一帶。還見得么。若也見得親切分明。卻請出來對眾說看。說得分明。許汝通前九帶圓明道眼。若見不親切。說不相應(yīng)。唯依吾語而為。己解則名謗法。諸人到此如何。眾無語。師叱之而去。頌曰。

　　沒坐地。沒坐地。五位九帶君須記。夜來風(fēng)雨桃花落。處處相逢何處避。

　　長水問瑯玡云。清凈本然。云何忽生山河大地�，槴e亦曰。清凈本然。云何忽生山河大地。頌曰。

　　嬰兒失怙久飄零。驀路相逢喚一聲。知得阿娘腸斷處。從教鐵漢淚須傾。

　　陸亙大夫。舉肇論向南泉曰。肇公所謂萬物一體。天地同根。也甚奇特。泉指庭前牡丹曰。大夫時(shí)人。見此一枝花如夢相似。頌曰。

　　龍出援毫豈是真。行云施雨更謾人。夢中說夢知音少�；�落庭前已過春。

　　圓覺經(jīng)。居一切時(shí)不起妄念。于諸妄心亦不息滅。住妄想境。不加了知。于無了知不辨真寔。頌曰。

　　自家痛癢自家爬。爬重傷他莫怨嗟。翠竹黃花隨處有。江南江北路非賒。

　　巖頭全奯禪師。值沙汰。于鄂渚湖邊。作渡子。兩岸各掛一板。有人過渡。打板一下。師曰。阿誰。或曰要過那邊去。師乃舞桌迎之。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。乃曰。呈橈舞桌即不問。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。師便打婆曰。婆生七子。六個(gè)不遇。知音。只者一個(gè)。也不消得。便拋向水中。頌曰。

　　臭口才開驀一橈。老婆無計(jì)血腥臊。便將赤子拋寒浪。惹得魚龍四海囂。

　　世尊一日升座。大眾才集定。文殊白槌云。諦觀法王法。法王法如是。世尊便下坐。頌曰。

　　瞿曇上座無奇特。下座須知便不同。就里相逢能委悉。靈山誰是作家翁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圣凡云集非無事。有事如何口不開。上座定知還下座。文殊椎破使人猜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虎踞深林不見蹤。爪牙才露失威風(fēng)。獵人弓矢尋常在。弦響須臾命已終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圣凡云集事非常。據(jù)座緣何不舉揚(yáng)。賴有文殊解收拾。上來下去兩頭光。

　　秀州華亭。船子德誠禪師。印心于藥山。與道。吾云巖為交洎離。藥山謂同志曰。予率性疏野。惟好山水。他后知我所止。遇伶俐座主指一人來。遂分?jǐn)y至華亭。泛一小舟。隨緣度日。吾后到京口。遇夾山上堂。僧問如何是法身。曰法身無相。曰如何是法眼。曰法眼無瑕。吾失笑。山下座請問。某甲抵對這僧話。必有不是。致令失笑。望不吝慈悲。吾曰。和尚一等是出世。未有師在。山曰。甚處不是。曰某甲終不說。請往華亭船子處去。山曰。此人如何。曰此人上無片瓦。下無卓錐。若去。須易服而往。山乃散眾直造華亭。船子才見即問。大德住什么寺。山曰。寺即不住。住即不似。師曰。不似似個(gè)什么。山曰。不是目前。法師曰。甚處學(xué)得來。山曰。非耳目之所到。師曰。一句合頭語。萬劫系驢橛。師又問。垂絲千尺。意在深潭。離鉤三寸。子何不道。山擬開口。師便打山�；砣淮笪�。乃點(diǎn)頭三下。師曰。竿頭絲線從君弄。不犯清波意自殊。山遂問。拋綸擲釣。師意如何。師曰。絲懸淥水。浮定有無之意。山曰。語帶玄而無路。舌頭談而不談。師曰。釣盡江波。錦鱗始遇。山乃掩耳。師曰。如是如是。遂囑曰。汝向去。直須藏身處沒蹤跡。沒蹤跡處莫藏身。吾三十年在藥山。只明斯事。汝今已得。他后莫住城隍聚落。但向深山。里?頭邊覓取一個(gè)半個(gè)接續(xù)。無令斷絕。山乃辭行。頻頻回顧。師遂喚阇黎。山乃回首。師豎起橈子曰。汝將謂別有。乃覆船入水而逝。頌曰。

　　父子冤仇結(jié)最深。覆舟自盡孰知音。朱涇水月渾如舊。幾度空過未了心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一副肝腸剖不留。夾山猶自暗回頭。風(fēng)恬浪靜船翻處。蘋蓼蕭蕭萬古愁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贈(zèng)君十五棒。恨爾不知心。昨夜華亭月。朱涇何淺深。

　　初祖菩提達(dá)磨大師。初過震旦。至金陵見梁武帝。帝問曰。如何是圣諦第一義。師曰廓然無圣。曰對朕者誰。師曰不識(shí)。帝不領(lǐng)悟。師遂折蘆渡江至魏。后武帝舉問志公。公曰。陛下識(shí)此人否。曰不識(shí)志曰。此是觀音大士傳佛心印。曰當(dāng)遣使詔之。曰莫道陛下詔。盍國人去。他亦不回。頌曰。

　　蕭公豈是等閑人。一見當(dāng)頭便撒塵。直得老胡無措手。折蘆火速渡江津。

　　文殊師利在靈山會(huì)上。諸佛集處。見一女子近佛坐。入于三昧。文殊白佛云。何此女得近佛坐。佛云。汝但覺此女令從三昧起。汝自問之。文殊繞女子三匝。鳴指一下。乃至托上梵天。盡其神力而不能出。佛云。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定不得。下方過二十四恒沙國土。有罔明菩薩能出此女定。須臾罔明至佛所。佛敕出此女定。罔明即于女子前。鳴指一下。女子于是從定而出。頌曰。

　　入定從他近佛休。陸行車馬水操舟。罔明逞俊輕彈指。也是無愁惹得愁。

　　雪峰因三圣問透網(wǎng)金鱗。以何為食。師曰。待汝出網(wǎng)來向汝道。圣曰。一千五百人善知識(shí)。話頭也不識(shí)。師曰。老僧住持事繁。頌曰。

　　一戰(zhàn)那分雌與雄。重新戈甲再交鋒。瞎驢鱉鼻相強(qiáng)弱。畢竟誰家落下風(fēng)。

　　德山因臨濟(jì)侍次。師曰。今日困濟(jì)。曰這老賊寐語作什么。師擬拈棒。濟(jì)掀倒禪床。頌曰。

　　兵家勝負(fù)是尋常。未戰(zhàn)人人手腳忙。不識(shí)眼前誰可將。旌旗擬展早先降。

　　湖州吳山端禪師抵鄣南。見上方超和尚有一尼師來參。師云。待來日五更三點(diǎn)入來。師侵早紅粉搽面而坐。尼入見驚而遂悟。超和尚有頌曰�？靶�吳山老禿奴。巧妝紅粉接師姑。茫茫宇宙人無數(shù)。那個(gè)男兒是丈夫。頌曰。

　　驀地牸牛見牯牛。牯牛產(chǎn)犢牸牛羞。從來蹄角分明在。今日溪山得自由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五更三點(diǎn)入房中。一見紅妝計(jì)已窮。蜂蝶紛紛過墻去。林花夜雨早先空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五更三點(diǎn)急忙來。驀面相逢伎倆灰。堂上師姑堂下漢。者場屈事惹人猜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女人剃頭拜尼僧。尼僧笑汝不知汝�？蓱z特地作人情。到底臨時(shí)無用處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比丘尼接比丘尼。橐鼓春風(fēng)不可思。甜有中邊寧是蜜。分明說破許誰知。

　　頌?zāi)Φ琴づ��?jīng)。

　　怪底瞿曇老滑頭。臨機(jī)縱奪有誰儔。無端賺殺鄰家女。嫁與祇園少比丘。

　　洪州百丈山。懷海大智禪師。每上堂有一老人。常隨眾聽法。眾退。唯老人不退。師問汝何人也。曰吾非人也。于過去迦葉佛時(shí)曾住此山。因?qū)W人問大修行人。還落因果也無。某甲對曰。不落因果。遂五百生墮野狐身。今請和尚代一轉(zhuǎn)語。貴脫野狐身。師曰汝問。乃問。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。師曰。不昧因果。老于言下大悟。作禮曰某甲已脫野狐身。住在山后。敢乞依亡僧事例。師令維那白椎告眾。食后送亡僧。眾驚異。食后師領(lǐng)眾至山后巖下。以杖挑出一死野狐。乃依法火葬。師至晚上堂。舉前因緣。黃蘗便問。古人錯(cuò)祗對一轉(zhuǎn)語。五百生墮野狐身。轉(zhuǎn)轉(zhuǎn)不錯(cuò)。合作個(gè)什么。師曰。近前來與汝道。蘗近前與師一掌。師拍手笑曰。將謂胡須赤。更有赤須胡。頌曰。

　　前百丈。后百丈。白云青山無兩樣。夜行荒冢不生疑。野狐倒跨金毛上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不笑金毛笑野狐。野狐伎倆金毛無。鬼臉神頭翻大智。杖頭挑出看燒渠。

　　釋迦牟尼世尊初降生。一手指天。一手指地。周行七步。目顧四方云。天上天下。唯吾獨(dú)尊。后云門云。我當(dāng)時(shí)若見。一棒打殺與狗子吃。貴圖天下太平�，槴e覺云�？芍^將此深心奉塵剎。是則名為報(bào)佛恩。頌曰。

　　才出娘胎便惑人。指天指地眼中塵。相逢莫與云門道。萬紫千紅別有春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未出胞胎事已多。那堪笑里弄干戈。指天指地夸尊大。誰料云門不放過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出得娘胎便不同。人閑天上獨(dú)稱雄。桃花若使隨流水。誤引漁郎到洞中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出得娘胎氣便高。指天指地駭兒曹。云門以棒為滄海。惡水年年此日澆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韶陽度量不多寬。一見渠儂眼便酸。啞吃黃連心內(nèi)苦。同行誰識(shí)舌中甜。

　　師讀楞嚴(yán)。至七處征心。八還辨見處。置卷而嘆曰。本是泥里土塊。何乃眾生顛倒。支支離離。鼓粥飯氣。頌曰。

　　七處征心心征心。八還辨見見辨見。從教猛風(fēng)蕩釣舟。一任吹去水清淺。

　　法華經(jīng)。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。即時(shí)觀其音聲。皆得解脫。頌曰。

　　率然之怒。拔劍斬木。木斷頭落。山河匪隔。蔡母嚙指。順即心痛。往反不同。血脈非斷。眾生號呼。菩薩心戚。慈眼視之。眾生苦息。致知格物。誰知物格。格物情通。物格情塞。通有解路。臭肉蠅集。塞無滋味。咬嚼莫測。于莫測處。聚精并力。冷灰豆爆。靈機(jī)無極。觀彼音聲。彼即解脫。于未觀時(shí)。萬苦交迫�？嗳粲谐！＝饷摵蔚�。既得解脫�？啾緹o骨。解脫有筋。開物無門。水無筋骨。能勝大舟。水若無有。徐鉉愕然。張豐失色。不見龍?zhí)�。龍豈有值。于剎那頃。電光霹靂。如是號呼。眼根得入。普門廣大。凡無救者。入則安適。

　　棲賢舜禪師。初自洞山如武昌行乞。先至一居士家。居士高行。為郡所敬。意所與奪。莫不從之。故諸方乞士。至必首謁之。舜。老夫方年少。不知其飽參頗易之。居士曰。老漢有一問。上人語相契即開疏。如不契。即請卻還。新豐問。古鏡已磨時(shí)如何。對曰。照天照地。未磨時(shí)如何。曰黑如漆。居士曰。卻請還山。舜即馳歸。舉似聰禪師。聰為代語。舜即趨問曰。古鏡未磨時(shí)如何。聰曰。此去漢陽不遠(yuǎn)。磨后如何。曰黃鶴樓前鸚鵡洲。舜于言下大悟。頌曰。

　　古鏡休將勘我曹。漢陽此去路非遙。叢林澹泊先開疏。個(gè)個(gè)兒孫出俊髦。

　　文殊問庵遮提女云。生以何為義。女云。生以不生生為生義。殊云。如何是生以不生生為生義。女云。若能明知地水火風(fēng)四緣。未嘗自得有所和合。而能隨其所宜。是為生義。殊又問。死以何為義。女云。死以不死死為死義。殊云。如何是死以不死死為死義。女云。若能明知地水火風(fēng)四緣。未嘗自得有所離散。而能隨其所宜。是為死義。頌曰。

　　了四初非有。非有恰隨宜。只此隨宜時(shí)。是名為生義。不了初非有。染應(yīng)非隨宜。迷悟雖無常。盤珠毫弗昧。

　　迦葉因阿難問世尊。傳金襕外別傳何物。迦葉召阿難。難應(yīng)諾。迦葉曰。倒卻門前剎竿著。頌曰。

　　金襕之外有何傳。喚應(yīng)教他倒剎竿。少寔多虛非得已。飲光猶欠自翻船。

　　世尊初于臘月八日。明星出時(shí)。忽云。奇哉一切眾生。具有如來智慧德相。但以妄想執(zhí)著不能證得。頌曰。

　　三七思惟著甚忙。癡兒火宅正相狂。況兼門狹難回避。老漢多番欲斷腸。

　　頌童子聞韶而出。

　　高山流水少知音。犬吠雞鳴調(diào)更深。試向聲前聊聽取�？謱�別有定盤針。

　　六祖壇經(jīng)。有僧舉臥輪禪師偈曰。臥輪有伎倆。能斷百思想。對境心不起。菩提日日長。祖聞之曰。此偈未明心地。若依而行之。是加系縛。因示一偈曰�；勰軟]伎倆。不斷百思想。對境心數(shù)起。菩提作么長。頌曰。

　　明鏡不照像。謂光日日長。此見問如何。捕風(fēng)與捉響。明鏡照萬像。妍[娟-月+蟲]了不妄。此見問如何。鏡光可有長。

　　金剛般若經(jīng)。何以故。若世界實(shí)有者。則是一合相。如來說非一合相。是名一合相。須菩提一合相者。則是不可說。但凡夫之人。貪著其事。頌曰。

　　微塵世界本無差。自是眾生眼見花。試聽江聲歸海上。就中何地著龍蛇。

　　溈山問香巖曰。我不問汝經(jīng)論義理。種種知見。汝但向父母未生前。道取一句。香巖曰。和尚替我道。溈山曰。道得即是我三昧。于汝何益。于是香巖泣辭溈山曰。畫餅不可充饑。今生不復(fù)學(xué)識(shí)。且作個(gè)長行粥飯僧。遂去。止南陽庵以休息焉。久之。一日糞除瓦礫擊竹。笑曰。溈山大慈。恩逾父母。當(dāng)時(shí)若為我說卻。何處有今日。頌曰。

　　父母未生頭角露。溈山今日禮香巖。莫嫌此語無分曉。萬里云空月滿天。

　　三祖信心銘云。境由能境。能由境能。欲知兩段。元是一空。頌曰。

　　若人忽睡。問床有無。床若不睡。是人即醒。床醒人覺。理致昭灼。本法如是。生心即錯(cuò)。

　　僧問首山念禪師。如何是佛。答曰。新婦騎驢阿家牽。僧曰。未審意旨如何。曰百歲翁翁失卻父。僧曰。百歲翁翁豈有父耶。首山曰。汝會(huì)也。又曰。此是獨(dú)坐無尊卑。從上無一法與人。頌曰。

　　婢子奴兒久服勞。主人何事反相高。無端惹得鄰家笑。失禮從來乃自招。

　　趙州一日問投子。大死的人活后如何。子云。不許夜行。投明須到。頌曰。

　　年老成精久自夸。從來慣打不防家。誰知更有白拈賊。就里何曾放過他。

　　僧問趙州。玄之又玄如何。州云。汝玄來多少時(shí)耶。僧云。玄之久矣。州云若不遇老僧。幾乎玄殺。頌曰。

　　孟三娘子十分嬌。腳小才行頭便搖。嫁與前村王大伯。不教刺繡著燒窯。

　　丹霞從石頭歸。再往江西謁馬祖。未參禮便入僧堂內(nèi)。騎圣僧頸而坐。時(shí)大眾驚愕。遽報(bào)馬祖。祖躬入堂視之曰。我子天然。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。因名天然。祖問從甚處來。師曰。石頭。祖曰。石頭路滑。還跶倒汝么。師曰。若跶倒即不來也。頌曰。

　　撥草瞻風(fēng)去復(fù)還。石頭豈是趙州關(guān)。無因開眼閑遭跌。話[撣-早+(革*月)]傳來笑不殘。

　　杭州無著文喜禪師。因參仰山。頓了心契令充典座。文殊嘗現(xiàn)于粥鑊上。師以攪粥篦便打曰。文殊自文殊。文喜自文喜。文殊乃說偈曰。苦瓠連根苦。甜瓜徹蒂甜。修行三大劫。卻被老僧嫌。頌曰。

　　吃茶說話意何親。誰道文殊是主人。別后幾回倍酬唱。再來翻作眼中塵。

　　城東有一老母。與佛同生。而不欲見佛。每見佛來。即便回避雖然如此�；仡櫀|西總皆是佛。遂以手掩面。于十指掌中。亦總是佛。頌曰。

　　自家歡喜自家嗔。業(yè)火燒心莫怪人。若要瞿曇不相見。黃金鼻孔可藏身。

　　窮子得親頌。

　　戰(zhàn)鼓聲中。父母失散。二十余年。好惡無常。此情不昧。無故一朝。杏花樓上。淺斟低唱。異姓骨肉。歡呼縱樂。忽人報(bào)言。父母及門。初失散境。不思而現(xiàn)。凡我佛子。迷根本智。漂流識(shí)海。如失父母。竛竮孤露。剎那念之。智日頓朗。一切逆順。譬如一毛。投大火聚。擬欲拈出。喪身失命。把髻投衙。自起自倒。忽然酒醒。起倒非酒。

　　二鬼爭尸頌。

　　二鬼爭尸事不同。誰能系取嶺頭風(fēng)。夜來借宿寒山寺。醒后方知拔續(xù)空。

　　頌張?zhí)煊X見云庵。

　　楊岐一笑。端公罔措。真凈一怒。無盡失利。法窟牙爪。喜怒無常。辟如神龍。忽舒忽縮。一切有心。于舒縮時(shí)。謂龍舒縮。如是見者。龍去久矣。

　　頌三毒四倒亦皆清凈。

　　漢家功業(yè)起淮陰。不有蕭何月下尋。未必此人終得用。相逢誰復(fù)是知音。

　　法身頌。

　　紫薇花醉罵荷花。輸卻荷花不理他。惱殺紫薇誰抵命。風(fēng)吹楊柳亂如麻。

　　慧忠國師一日喚侍者。侍者應(yīng)諾。如是三召。皆應(yīng)諾。師曰。將謂吾辜負(fù)汝。卻是汝辜負(fù)吾。后有僧問玄沙國師。喚侍者意作么生。玄沙云。卻是侍者會(huì)。云居錫云。且道侍者會(huì)不會(huì)。若道會(huì)。國師又道汝辜負(fù)吾。若道不會(huì)。玄沙又道卻是侍者會(huì)。且作么生商量。玄覺征問僧。什么是侍者會(huì)處。僧云若不會(huì)爭。解恁么應(yīng)。玄覺云。汝少會(huì)在。又云。若于這里商量得去。便見玄沙。僧問法眼國師。喚侍者意作么生。法眼云。且去別時(shí)來。云居錫云。法眼恁么道。為復(fù)明國師意。不明國師意。僧問趙州。國師喚侍者意作么生。趙州云。如人暗中書字。字雖不成。文彩已彰。頌曰。

　　侍者解應(yīng)不解會(huì)。諸方解會(huì)不解應(yīng)。夜光宛轉(zhuǎn)金盤中。當(dāng)面阿誰拏得定。

　　趙州關(guān)頌。

　　蜀道雖難尚可行。趙州關(guān)險(xiǎn)不堪登。分明舉目真如院。多少英靈度未能。

　　嵩岳破灶墮和尚。因嵩山塢有廟甚靈。殿中惟安一灶。遠(yuǎn)近不輟。祭祀烹殺物命甚多。師以杖敲灶三下云。咄。此灶只是泥瓦合成。圣從何來。靈從何起。恁么烹宰物命。又打三下。灶乃傾破墮落。須臾有青衣峨冠設(shè)拜曰。我本此廟灶神。久受業(yè)報(bào)。今蒙師說無生法。得脫此處生天。特來致謝。師曰。是汝本有此性。非吾強(qiáng)言。神再拜而沒。后僧問師。某甲久侍左右。未蒙方便。灶神得何宗旨。便乃生天。師曰。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。別無有道理為伊。僧佇思。師曰。會(huì)么。曰不會(huì)。師曰。本有之性。為什么不會(huì)。僧作禮。師曰墮也墮也。破也破也。后有僧舉白安國師。國師嘆曰。此子會(huì)盡物我一如。頌曰。

　　佛灶眾生灶。杖敲一時(shí)墮。寶幾嚙貍奴。圣凡巢穴固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灶不附我。我自附灶。賴師敲醒。不復(fù)顛倒。灶雖已墮。天豈非灶。此墮彼成。一絲白皂。用處無疑。天灶神灶。我臂屈伸。臂灶墮了。禮佛不墮。誰起誰倒。起倒自在。自在萬妙。一灶所墮。岳帝冷笑。

　　潮州靈山。大顛寶通禪師。韓文公一日相訪。問師春秋多少。師提起數(shù)珠曰。會(huì)么。曰不會(huì)。師曰。晝夜一百八。公不曉遂回。次日再來。至門前。見首座舉前話。問意旨如何。座叩齒三下。及見師理前問。師亦叩齒三下。公曰。元來佛法無兩般。師曰。是何道理。曰適來問首座亦如是。師乃召首座。是汝如此對否。曰是。師便打趁出院。頌曰。

　　數(shù)珠百八記春秋。首座承風(fēng)馬學(xué)牛。三十藤條驅(qū)出院。韓公有事掛心頭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大顛伎倆苦無多。卻被韓公活網(wǎng)羅。算計(jì)總來難擺脫。潮陽瞎棒肯遭何。

　　杭州龍興宗靖禪師。初參雪峰。密承宗印。嘗于眾堂中。袒一膊釘簾。雪峰睹而記曰。汝向后住持有千僧。其中無一人衲子也。師悔過辭歸故里。住六通院。錢王命居龍興寺。有眾千余。唯三學(xué)講誦之徒。果如雪峰所讖。

　　袒膊雖然是好心。未央宮里斬淮陰。年年歲歲花開日。長使英雄淚滿襟。

　　頌輪王髻珠。

　　夜明久向髻中藏。欲愛干枯戰(zhàn)自強(qiáng)。報(bào)捷歸來親頂受。放光豈但照東方。

　　頌百丈懷海禪師寧作心師不師于心。

　　好惡關(guān)頭那管他。呼來喝去亂如麻。奴兒婢子家家有。用處無疑我是爺。

　　雙峰古禪師。嘗受雙峰印記。后到石霜。霜欲詰其所悟。而未得其便。師因辭石霜。霜將拂子送出門首。召云。古侍者。師回首。霜云。擬著即差。是著即乖。不擬不是。亦莫作個(gè)會(huì)。除非知有莫能知之。好去好去。師應(yīng)諾即前邁。尋屬雙峰歸寂。師乃繼續(xù)住持。頌曰。

　　洛陽公子醉豪華。不看青山只看花。松寺若能留得住。老僧那肯惜杯茶。

　　廬山歸宗智常禪師。一日刬草次。有講僧來參。忽見一蛇過。師以鋤斷之。僧曰。久向歸宗。元來是個(gè)粗行沙門。師曰。你粗我粗。曰如何是粗。師豎起鋤頭。曰如何是細(xì)。師作斬蛇勢。曰與么則依而行之。曰依而行之且置。甚處見我斬蛇。僧無對。頌曰。

　　驀路相逢便一刀。一條帶作兩三條。住山束肚無煩篾。毒氣從今當(dāng)下消。

　　又。

　　斷處是性動(dòng)處情。蛇兒擔(dān)荷大英靈。十方諸佛渠兒孫。說與傍人誰肯聽。

　　袁州楊岐方會(huì)禪師。僧問如何是佛。師曰。三腳驢子弄蹄行。曰莫只這便是。師曰。湖南長老。頌曰。

　　楊岐弄蹄驢弄蹄。石女生兒知不知。一日追風(fēng)千萬里。歸來一日尚嫌遲。

　　僧問興化獎(jiǎng)曰。多子塔前共談何事。獎(jiǎng)曰。一人傳虛。萬人傳實(shí)。頌曰。

　　塔前多子共談玄。側(cè)耳聽來眼得傳。萬實(shí)千真渠不薦。騎驢新婦阿家牽。

　　紫柏老人集卷之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