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》講記

  《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》講記

  一九五一年夏印順法師在香港屯門凈業(yè)林講

  懸論

  一敘大意

  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,簡稱勝鬘經,為真常妙有的大乘要典。法華、涅槃、楞伽等經的要義,本經都包含得有。在南北朝時代,流通極廣。今先以三義,來略明本經的要義:一、平等義,二、究竟義,三、攝受義。

  一、平等義:大乘佛法有一名句:“一切眾生皆得成佛”。這句話,是極深刻、極偉大的。一切眾生都可以成佛,這是不簡別任何人的,人人都可以成佛的。在六道中輪轉的其他眾生,無論如何,也終于會有修學佛法的能力,達到成佛的目的,不可說這些眾生可以成佛,那些不可成佛,而是普為一切眾生的,所以佛法極其平等。比之一般,佛法才是真正的大平等,究竟的真平等。佛法雖是為一切眾生的,一切眾生皆成佛的,但仍以人類為本;其他眾生,要到人的地位,才能發(fā)心修學而成佛。所以唐朝裴休的圓覺經序說:佛法是遍為一切眾生的;然其真能發(fā)菩提心的,唯在人道。以人言人,佛法是不簡別什么人的,約本經作三點來說:

  出家與在家:佛法有出家與在家的兩類。有以為佛法是出家人的,或出家眾是特別重要的。其實,約大乘平等義說,學佛成佛以及弘揚正法,救度眾生,在家與出家,是平等平等的。像本經的勝鬘夫人,就是在家居士,她能說非常深奧、圓滿、究竟的法門。若說大小乘有什么不同,可以說:小乘以出家者為重,大乘以現居士身為多。維摩居士,中國的學佛者,都是知道的,他是怎樣的方便度眾生呀!考現存的大乘經,十之八九,是以在家菩薩為主的,說法者不少是在

  家菩薩,而且也大多為在家者說。向來學佛者,總覺得出家勝過在家,然從真正的大乘說,勝過出家眾的在家眾,多得很。有一次,文殊與迦葉同行,文殊請迦葉前行說,你是具戒、證果了;迦葉轉請文殊先行說,你早已發(fā)菩提心領導眾生了:結果是文殊先行。發(fā)菩提心的大乘學者,雖是在家眾,也是被尊敬的。從佛教的史實上看:晉時法顯去印度時,見到華氏城的佛教,多虧了一位在家居士羅沃私婆迷的住持。唐時玄奘到印度去,先在北印度,從長壽婆羅門中觀;次到中印度,跟勝軍論師學瑜伽。近代中國,如楊仁山居士等,對佛教的貢獻及影響,就很大。小乘說,出家得證阿羅漢果,在家就不能得;以大乘佛法說,一切是平等的。反之,佛在印度的示現出家相──丈六老比丘,是適應印度的時代文明而權巧示現的,不是佛的真實相。如佛的真實身──毗盧遮那佛,不是出家而是在家相的。不以出家眾為重,而說出家與在家平等、為大乘平等的特徵之一。

  男子與女人:現在人都在說,男女是平等的,不知佛法原就主張男女平等的。以小乘說,比丘得證阿羅漢果,比丘尼同樣得證阿羅漢果。以大乘說,修功

  德、智慧,斷煩惱,自利利人、男女是一樣的。如寶積經中的勝鬘會,妙慧童女會,恒河上優(yōu)婆夷會等;大集經中的寶女品;華嚴經中善財童子所參訪的善知識中,有休舍優(yōu)婆夷,慈行童女,師子嚬呻比丘尼等;法華經的龍女;維摩詰經的天女等。大乘佛教中的女性,是從來與男眾平等的。但過去,佛教受了世間重男輕女的影響,女眾仍不免有相形見拙之處。這在大乘佛法的平等上說,男女平等而且都應荷擔佛法的!摩訶波阇波提比丘尼圓寂后,佛就將她的舍利對大眾說:要說大丈夫,她就是大丈夫了。因大丈夫所能做的,她都做到了。這可見大丈夫,不是專拘形跡的,能依佛法去做,作到佛法所當作的,不論是男是女,都是大丈夫。經中每說女子聞佛說法,即轉女身為男身;法華經中的龍女轉丈夫身成佛,這不都顯示這一番深義嗎?本經是極深奧圓滿的一乘大教,而由勝鬘夫人說法,開顯了男女平等的真義。

  老年與少年:在形式上,傳統的聲聞僧團,是重年老上座的,因而佛教養(yǎng)成重老的習慣,說什么“和尚老,就是寶”。其實,佛教所重的上座,是勝義上

  座,即能證真而解脫的;那怕是年青比丘或沙彌,如解脫生死,就是上座。其次,有智慧上座,就是受持三藏的大德法師。有福德上座,他的福緣殊勝,得信眾信仰,能因他而得財力,修寺、塑像等,為佛法服務。這三類,勝義上座是專精禪思的;智慧上座,是受持三藏的;福德上座,是勤勞僧事的杰出者。此外,還有生年上座,即指出家多年的老比丘,這只是由于衰朽龍鐘,而得他人哀愍推許而已。其實,老有何用?釋迦佛成佛時,才三十五歲,七八十歲的老外道,還要歸依佛呢!大乘經中,充滿青年信眾;許多童男童女,都是發(fā)大乘心的。華嚴經的善財童子,般若經的常啼菩薩,都是修學大乘法的好榜樣。羅什三藏受學中觀論時,不過才十幾歲。佛藏經說:老上座們斗諍分散為五部;唯有“年少比丘多有利根”,住持了佛法。“沙彌雖小不可輕”,小乘經本有此意,到大乘佛法中,才充分的開展出來。勝鬘夫人,為波斯匿王及末利夫人的愛女,年紀極輕,宏通大乘法教,引導七歲以上的童男童女,都信修佛法。從青年夫人的弘揚大法,一切青年的修學佛法來看,顯示了大乘佛法的青年老年平等,決不揀別少年而有所輕視的。

  二、究竟義:上約人說,此約法說。大乘佛法說平等,不是但求平等,甚至普遍降低,而是要求普遍的進展,提高,擴大,而到達最究竟最圓滿的。佛法說的究竟平等,就是成佛,人人都可到達這一地步,所以是極平等而又最究竟。本經從一乘章到自性清凈章,都發(fā)揮這佛乘的究竟圓滿義。佛法中有聲聞、緣覺,但這是方便說的,不是究竟真實。究竟圓滿處,唯是如來──即是一切眾生皆得成佛的佛;如來才是究竟。這可從如來功德、如來境智、如來因依三點去說。

  如來功德:佛的果德是究竟圓滿的,不是小乘可比。所證的涅槃,如來是無余涅槃,小乘是少分的涅槃。所斷的煩惱,佛是斷盡五住,二乘只斷除了前四住的煩惱。所離的生死苦,佛是永離二種死,二乘只離去了分段生死苦。所修的道,佛是一切道,因此而得過恒沙的一切佛法,得第一義智,二乘只是修少分道,得初圣諦智。不論從那方面看,惟如來的常住功德,才是究竟的。

  境智:境是佛所悟證的──諦,是一滅諦,即諸法實相;智是悟證實相的

  佛的第一義智──平等大慧。智所悟的實相,境所發(fā)的實慧,都是究竟圓滿的。通常說:“如如、如如智,名為法身”,即此一滅諦與第一義智。依佛地經論說:佛果功德,就是以四智菩提,圓成實性,五法為體。所以從佛的無量無邊功德中,統攝為智與境,都超越二乘,圓滿究竟。

  因依:如來的能證智與所證理,一般的說來,要到如來才究竟。其實、究竟的真如,是常恒不變;智慧與無邊功德,也是不離于真實而本有此功德勝能的,一切眾生本來具有的,這就是經中所說的如來藏(即佛性)。如來藏即一切法空性,即一滅諦;而為功德勝能的所依因。人人有如來藏,因而人人都可成佛。從如來究竟的境智,推求到根源,即指出如來究竟所依的如來藏。如長江大河,一直往上推,可以發(fā)現到它的發(fā)源處。人人有如來藏,只要能本著如來藏中的稱性功德智能,引發(fā)出來,就是如來。如來是究竟的;由于一切眾生有如來藏,所以一切眾生平等,一切終于要成佛而后已。這一思想,在真常妙有不空的大乘經中,發(fā)揮到極點。

  三、攝受義:這從人法的相關說。受是領受,接受;攝是攝取,攝屬。攝受正法,就是接受佛法,領受佛法;使佛法屬于行者,成為自己的佛法,達到自己與佛法的合一。所以攝受正法,在修學佛法的立場說,極為重要。如不能攝受佛法為自己,說平等,說究竟,對我們有什么用?眾生本有功德智慧的根源,但還是凡夫,具足又有什么用?原因在不能攝受佛法,不能使佛法與自己的身心合一,未能從身心中去實踐,體驗。世間沒有天生彌勒,自然釋迦,彌勒與釋迦,都是從精進勇猛中修學佛法而成。必須使佛法從自己的身心中實現出來,這才能因一切眾生平等具有究竟的如來藏,而完成究竟的如來功德。

  攝受正法,也應分三義說,即信、愿、行三者。通常以為念佛,須具足信、愿、行;其實,凡是佛法,都要有此三者。“信為欲依,欲為勤依”,以信為依止而起愿欲的求得心;有了愿求心,就能精進的去實行。但此中最要者,為信,真常妙有的大乘法,信是特別重要的。如有人能了解佛法,但不依著做去,這就證明他信得不切。如真能信得佛法,信得佛的功德、智慧的偉大,信得佛法的救

  度眾生的功用,信得人生確為眾苦所逼迫,不會不從信起愿,從愿去實行的。信心是學佛的初步,如勝鬘夫人一聞佛的無量功德,就欲見佛;見佛即歸依生信。緊接看,就是發(fā)誓愿,修正行,一切都從信心中來。等到說明如來藏為“大乘道因”,即廣為勸信。極究竟的如來乘,惟有極切的誠信心,才能攝受、成就。所以華嚴經說:“信為道源功德母”。智論說:“信如手”,手是拿東西的。要得佛法,就應從信下手。佛法的無邊智慧、功德寶,如有信心,就可盡量取得(攝受);否則,即是入寶山而空手回。佛乘是究竟而又平等的,從平等到究竟,關鍵就在攝受正法。攝受正法,以信為初門;有信而后立大愿,修大行,本經中都是有所說明的,這即是從嘆佛功德到攝受正法章。

  平等、究竟、攝受──三個意義,為本經的核心,精要,特先為略說。

  二釋經題

  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。經,簡別律與論。經是一切經的總稱;有大

  乘經、小乘經,今說方廣,即簡別了小乘經。方廣,又是一切大乘經的通名。大乘經的部門很多,凡是說一佛乘而聲聞緣覺是不究竟的,即可稱一乘經與大方便經。如法華經有十三個名字,其中就有稱為一乘經與大方便經的。這是大乘經中會三歸一教典的通名。本經在這一類大乘經里,別名為勝鬘師子吼,因為這是勝鬘夫人所說的。所以經題有三層通別,現在再分開來講:

  “勝鬘”:勝鬘夫人,是波斯匿王和末利夫人的女兒。傳說是七地菩薩──也有說是八地的。從世間的名義說,梵語室利未利,此云勝鬘。末利是母(末利夫人)名──此云鬘。印度人多以父母的名字立名,如舍利弗是提舍的兒子,即名優(yōu)波提舍。室利,此云勝。所以,勝鬘是父母希望女兒的才貌福德,超越母親的意思。鬘,是印度的裝飾品,是用花結成的,掛在頸項或頭上。如從佛法“依德立名”的意義說:鬘指種種功德,圣賢以功德為莊嚴──鬘。如大涅槃經說:“七覺妙鬘”,“德鬘優(yōu)婆夷”;維摩經說:“深心為華鬘”。例如華嚴經,是以菩薩大行的因華,莊嚴無上的佛果。法身(如來藏)是一切眾生所具有的,但

  因沒有功德莊嚴,而法身還不能顯現。菩薩發(fā)菩提心,修自利利他行,就是為了莊嚴一乘的法身。今勝鬘夫人,修一乘行,宏一乘教,即是以功德鬘莊嚴一乘的佛果。人天功德,二乘功德,都可以說是莊嚴。然菩薩的大行莊嚴,是莊嚴中的殊勝;是殊勝的功德鬘,所以名為勝鬘。

  “師子吼”:師子,為獸中王。經中每喻佛菩薩的說法,如師子吼。師子吼的含義很多,現在簡為二義來說:一、無畏說:師子吼時,在一切獸類中,無所怖畏而得自在。今勝鬘夫人在佛前說一乘大法,縱橫無礙,無所怖畏,所以贊美為師子吼。勝鬘夫人說法,能‘降伏非法’──‘習諸外道腐敗種子’(勝鬘師子吼章)。如師子一吼,百獸畏伏。無畏說是含有無畏于他,而令他畏伏二義的。本經稱師子吼,特別是指一乘法說。如說:‘說一乘道,如來四無所畏成就師子吼說’(一乘章)。成就四無所畏,而暢說一乘究竟義,故名師子吼。二、決定說:傳說師子是一往直前而不走曲徑的。說法有二種:一、方便說,即是不究竟不徹底的,說過后,還須另加解釋。二、決定說,即是肯定的、究竟徹底的。

  本經說:‘以師子吼,依明了義,一向記說’。一向記說者,即究竟而肯定的說法,不再改變修正的。這種決定的說法,與師子的一往直前一樣。佛法中的法門,有人天乘法,聲聞乘法,緣覺乘法,這都是方便的說法;而此菩薩大行,如來極果的惟一大乘法,為最究竟徹底的了義說:今勝鬘夫人亦作此究竟了義說,所以名勝鬘師子吼。

  “一乘”:關于一乘,古來諍論極多。為三乘中的大乘,就是一乘呢,還是離大乘之外另有一乘?中國自光宅法云,天臺智者以來,都傾向于后說。論到一乘,一是不二義。唯此而更無第二,所以名一。乘即車乘,運載自在,喻佛法的令眾生從生死此岸運至涅槃彼岸,出三界而到一切智海。佛法中,有的地方說五乘:人乘、天乘、聲聞乘、緣覺乘、菩薩乘。有的地方說三乘:聲聞乘、緣覺乘、菩薩乘或大乘,F在說一乘,即簡別不是(五乘)三乘。聲聞乘和緣覺乘,不是究竟的,所證的涅槃,也不是真實無余的涅槃。真得究竟涅槃,即是成佛,所以一乘即一佛乘。為簡別聲聞和緣覺乘,否定聲聞與緣覺乘的究竟,而說一乘,

  這是無諍的。但一乘,是三乘中的大乘──即無二唯一大乘呢?還是于聲聞、緣覺、菩薩──三乘之外另有一乘呢?這就有異說了。其實,對二說一,或對三說一,是一樣的。如手中只有一顆荔枝,而對小孩說:我手里有三樣果子,有梅有杏有荔枝。等到伸開手來,手中只有一顆荔枝,余二皆無。這即如法華經說的:‘唯此一事實,余二則非真’。但也可以說,并無三果,唯有一果。以初說有三果,開手時只有一枚。如法華經說:‘但以一佛乘故為眾生說法,無有余乘,若(第)二若(第)三’。由此看來,簡三說一,與簡二說一,根本是一樣的,并沒有什么矛盾。如│││圖,我們指右邊的二線,說此二是短的,而說左邊的是

  ├──長的。一長兩短,這是一種說法。約上下而論:或者并沒有三根長線,長線只有一根,這又是一種說法。所以,無論說無二唯一,或無三唯一,大乘是貫徹始終,即是一乘,而不可破的。不過,約菩薩的修行說,都名為大乘;約簡別聲聞緣覺果的不究竟說,唯有佛果才是究竟的,這稱為一乘,也即是大乘。所以,法華經專說一乘,又說“佛自住大乘”。大乘與一乘,可作如此觀;

  菩薩乘(因)───大乘

  ┌─┘

  佛乘(果)─┴─一乘

  待二乘(三乘)而說一乘,略有二義:一、破二明一,二、會三歸一。破二明一是:佛說聲聞緣覺乘法,有的即執(zhí)此二乘所證的涅槃為究竟,不再想發(fā)菩提心,進入佛乘。為了說明二乘非究竟,所以‘開方便門,顯真實相’。開方便門,光宅即解說為“開除”;即‘正直舍方便,但說無上道’。因為偏執(zhí)極深,所以非徹底破除不可。然菩薩修行而未成佛果,并不自執(zhí)菩薩行為究竟,所以只說‘余二則非真’,不破菩薩乘。會三歸一是:成佛雖不一定要經歷二乘,然聲聞緣覺乘果是一佛乘的前方便。法華經說:五百由旬,聲聞緣覺走了三百由旬到化城,這雖沒有真的到達目的地,但所走的三百由旬,還是五百由旬里面的三百由旬。所以只要明了二乘不是究竟的,那末過去所行所證的小果,都是成佛的方便,會入一乘了。法華經說:‘汝等所行是菩薩道’。這就是說,聲聞緣覺乘果,不失為一乘的因行,所以說會小歸大。使二乘知道二乘不是究竟的,不妨破;使

  二乘人知道是一乘的方便,即應當會。關于菩薩乘,初學菩薩也有誤以為確是三乘究竟的;有的也還想退證小乘。知道二乘非真,三乘同歸一乘,即不再退墮了。依此,也可說會三乘而同歸于一乘?傊,一乘的重心,在說明二乘非真,在顯示如來果德。大乘是貫徹因行果德的,而多少側重菩薩因行(本經可為確證)。上來,大體依三論師說。

  “大方便”:法華經亦名大方便經,有方便品。方即是方法;便是便宜,即適應義。方便是適應環(huán)境根性的方法。眾生的根機不一,如到處都用真實法門,是不一定被信受的。必須用方便去接引,然后歸到真實。方便的定義,依法華論說:佛法唯是大乘,為適應眾生的根機,說聲聞、緣覺、人生乘法,這些都是方便。方便可由二方面去說:從法的方面說,這是不究竟的;如從說法的人說,方便即是善巧,比執(zhí)實無權是更不容易的。如果只說唯有一佛乘;或為二乘根性說聲聞緣覺乘法,而不能會歸到一乘,這即是不夠巧便。佛有巧妙的方便,唯一佛乘而能夠隨機分別說三乘,說三乘而能會歸于一乘。為實施權,又會權歸實,這

  真是無比的大方便。今本經也是這樣,初說于大乘出生二乘及人天法,次又會二乘入一佛乘。二乘法不單是方便假說,還是趨入一乘法的大方便。上題勝鬢師子吼,是能說了義的人;一乘大方便,是所說的究竟法。

  “方廣”;梵語毗佛略,此云方廣,也譯為方等。這是大乘經的通名。如華嚴經稱大方廣;法華經別名方廣;涅槃有方等泥洹經等。方等是一切大乘經的總稱,不應看作一分大乘經的別名。方是正而不偏邪;廣是廣大義,等是普遍義。大乘經文富義廣,中正而離邊邪,所以名為方廣。

  “經”:梵語修多羅,此云線,有貫串的功性,如線貫花而成鬘。佛隨機說法,結集貫串為部,佛法得以攝持而久住,故喻之為修多羅。中國人稱圣賢的至理名言為經;經也本是線,所以順中國的名言,譯名為經。

  三明傳譯

  “劉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”。求那跋陀羅,此云德賢,或功德賢,中印

  度人,精通經律論三藏,故尊稱為天竺三藏。本經為求那跋陀羅在江蘇丹陽譯出的。劉宋,指國王姓劉的宋朝,簡別不是趙宋。劉宋繼東晉之后,建都南京。德賢經錫蘭、廣州來,于劉宋元嘉年間譯出此經。本經的異譯,有唐武后時,菩提流志三藏所譯的大寶積經里的第四十八會,名“勝鬘夫人會”。據傳說:古代還有一譯本,是東晉安帝時曇無讖三藏譯的,簡稱勝鬘經,或名勝鬘師子吼一乘方便經,此經已不傳。現在所講的,是劉宋求那跋陀羅的譯本。

  四論頓漸

  一、頓教與漸教;頓漸的教判,是劉宋時慧觀法師所提出的。佛初說華嚴大教,是頓教;此后,漸引眾機,從阿含、般若、到涅槃等,是漸教。頓漸二教,以大乘為究竟,而約說法的方式說。據此而論本經,不是最初說,所以不是頓。勝鬘夫人初見佛即悟入究竟一乘,作師子吼,也不能說是漸教。所以古人稱本經為偏方不定教,為后來天臺宗判頓、漸、秘密、不定化儀四教所本。約說教的頓

  漸說,本經是屬于非頓非漸的不定教。

  二、頓悟與漸悟:古代判本經為頓悟門,因為勝鬘夫人久處宮闈,一見佛聞法,即能深悟究竟一乘。但勝鬘夫人怎樣會頓悟的呢?如本經中說:‘我久安立汝,前世已開覺’。“勝鬘已親近百千億佛,能說此義”。這可見勝鬘夫人也不是一步登天的,還是因久劫修學,才會一聞頓悟的。由此、從學者的修學說,佛法是漸而非頓的。學佛,切不可好高騖遠,為頓教圓教等好聽的詞句所欺。盡他說即身成佛,當下成佛,一切還要問自己。只要腳踏實地,發(fā)心修學,功到自然成就。佛法中或說即身成佛等,是專為懈怠眾生說的。有些人聽了要久劫熏修,就畏難而退,所以說:即生可以成辦,攝引他發(fā)心向佛。如好高騖遠而夸頓說圓,那是圖僥幸而貪便宜的腐敗種子!

  三、頓入與漸入:修學大乘法,有二條路:一、最初即發(fā)菩提心,頓入大乘,名直往菩薩。二、先發(fā)小乘心,或證小乘果,然后回心向大,這是迂回曲入,名漸入大乘。一乘法中,直往的頓入大乘,如華嚴;經小乘而漸入大乘的,如法

  華。但從所入的唯一大乘法門說,并無不同。本經是屬于頓教直往大乘的。不但勝鬘如此,化七歲以上的童男童女學大乘法,也都不經小乘的曲徑。大抵,古代依出家眾而開發(fā)到一乘,回小而向大,經中即有次第漸學的文證。如從在家眾而開發(fā)到大乘,即是直往大乘。中國的佛教,形跡上,根本沒有學小乘法的,都自以為大乘。所以應直以大乘佛法為教,不必先學小乘;直依大乘經論而趣向大乘,即是頓入。但是否能頓悟,那就要問自己,有否夙習三多(見般若經)、五事具足”見解深密經)了!

  正釋甲一序分乙一證信序‘如是我聞,一時,佛住舍衛(wèi)國祇樹給孤獨園。’

  一切經典,可分三分,即序、正、流通。序分,是敘說法會發(fā)起的因緣。由此因緣而開始說法,即為正宗。說法,不但為當時的聽眾,還遠為未來的眾生,所以末后有流通分。這是一切經的一般體裁。

  序分又分通序、別序。通序,是一切經所共同的;別序,是每一經的各別發(fā)起因緣。這通別二序,又稱為證信與發(fā)起。證信序,是結集經的敘述語,以表示不是杜撰的,而是親從佛聽來的,從佛弟子展轉傳下來的。其中,敘明時間、地點、有什么人在場同聽。記載翔實,確實可信。所以龍樹智論說:‘說時、方、人,為令人生信故’。

  “如是我聞”指法,指這部經典,為我親從佛所聽來的。如是,有信順的意思,如說:如是的!就表示信得過;假使信不過去,就說不是這樣了。佛法無論深淺,一律要以信心為先。同時,佛說是這樣的,佛弟子傳下來,大家都說是如此的,彼此沒有異議。所以,如是又含有無諍的意思。佛法本無實我,但隨順世俗有假名我,假名說我。依緣起法相說,依耳根發(fā)耳識而成聽聞。但不離根識而安立假我,假我是總,根識是別,廢別取總,所以說我聞。

  “一時”,指說法的時候。各地的時間不同,歷法不同。佛法遍傳于各地,所以不指定某年、月、日,總稱一時。簡單的說,就是感應道交、法會始終的時間。

  “佛”,指說法主。梵語佛陀,簡稱為佛,義為覺者。覺有二義:一、覺悟,是覺悟宇宙人生的真性。二、覺察,是覺了一切事相。正覺法性,聲聞緣覺也是有的;不過佛不但是正覺,而且普遍覺了世出世間的一切法,名正遍覺者(即三藐三佛陀)。約事理說,佛是具足了覺悟、覺察、而于覺究竟圓滿的

  ,若約自他說,佛不但完成了自覺,且覺悟于他;自覺覺他而究竟圓滿了的。所以,佛陀的大覺,應著重于無師自悟的創(chuàng)覺,不同聲聞的依佛而開覺;更應著重于普遍一切的明覺,不同二乘的覺了少分。佛是通號,凡能具足覺察、覺悟,以及覺自、覺他、覺圓滿者,都名為佛。但此中所說的,指釋迦牟尼。因為約現在的這個世界說,唯一佛無二佛。說到佛,就知是釋迦牟尼了。

  “舍衛(wèi)國祗樹給孤獨園”,指佛教化的住處。舍衛(wèi)實是城名,國名為憍薩羅。舍衛(wèi)城是憍薩羅國的京城。舍衛(wèi)城,是六大城之一;佛在此說法的時間很長,傳說有二十五年。此地,離佛故鄉(xiāng)的迦毗羅衛(wèi)不遠;佛的祖國,就是屬于憍薩羅的。舍衛(wèi)的意義,是有名聞。印度古代,舍衛(wèi)是極重要的大城,為文化、經濟的中心。人材濟濟,物產豐富,有名于當時,所以叫舍衛(wèi)。在舍衛(wèi)國城南,約三四里地方,有祗樹給孤獨園。園的梵語是僧伽藍,即僧眾住處,有山水,有樹林,出家眾都住這些地方,所以印度的僧寺,都名僧伽藍。祗樹,是祗陀太子的樹。祗陀是王太子,園門處的樹木,是屬于他的。給孤獨即須達多

  長者,為舍衛(wèi)城的首富,多作慈善事業(yè),特別救濟孤獨無依者──少而無父母的孤兒,老而無子女的獨漢──所以人們尊稱他為給孤獨長者。園是長者造的,樹是太子布施的,所以合名祗樹給孤獨園。

  一般經的通序,此下還敘列有諸大阿羅漢,或千二百五十弟子,或有大菩薩,諸天龍神等,為在場的聽眾。本經沒有同聞眾,因本經正宗,在阿踰阇國說:當時的聽法眾,也不在祗園內。所以敘說佛在祗園時,對于同聽眾,略而不論。

  乙二發(fā)起序丙一外緣發(fā)起丁一論女德共商接引‘時波斯匿王及末利夫人,信法未久,共相謂言:勝鬘夫人,是我之女,聰慧利根,通敏易悟,若見佛者,必速解法,心得無疑;宜時遣信,發(fā)其道意。夫人白言:今正是時。’

  此下是發(fā)起序。有二:一、外緣發(fā)起,即由王及夫人的助緣引發(fā)。二、內因感悟,即由勝鬘夫人自己過去的善根,見佛聞法。外緣發(fā)起中,先論女德共商接引。

  “波斯匿王”,是憍薩羅國的國王,譯為勝軍。“末利”即鬘。戒律中說:末利夫人是迦毗羅衛(wèi)國的大名長者的使女,出身貧苦。一次,見到佛,生歡喜心,作微薄的供養(yǎng)。她在大名長者的花園內做事,勝軍大王某次到花園來,末利照應得很周到,王知道是大名長者的使女,就向長者求為夫人。末利夫人突然的幸遇,自覺為供佛的功德,從此信佛甚深。由于夫人信佛,也就引王信佛。“信法未久”,約信解大乘法說。在本經以前,佛在給孤獨園,將說法鼓經時,王及夫人,擊鼓奏樂來聽法。佛說:我今將擊法鼓,即宣說真常大我的法門。在這次法會中,王及夫人對真常妙有的法門有了真切的信解。信法不久,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兒。父母對了女,是特別愛護的,當然也愿望女兒能見佛生信。當時、勝鬘夫人早是遠嫁到阿踰阇國去了。夫婦倆“共相謂言:勝鬘夫

  人是我”們的“女”兒,而且她是“聰慧利根,通敏易悟”的。隨聽而能明了,是聰;隨意識的觀察而能抉擇是非,是慧。聰而又慧,所以她的根性是銳利的。通是無礙滯,即聽到什么,就能了解什么。敏是迅速的悟解──如常說的敏感,敏捷,敏悟,都有速疾的意義。由聰故通,由慧故敏,利根所以易悟。聰慧利根,是贊他的性能;通敏易悟,是贊他的慧用。這樣的利根敏慧,“若”有機會“見佛”聞法,那“必”然的會迅“速”的悟“解”正“法”,而“心得無疑”。無疑,淺一點說,是堅定的信解;深一點說,就是證悟。但勝鬘夫人不在舍衛(wèi)國,而在阿踰阇國,“宜”乎及“時遣”人送“信”給她,引“發(fā)其道意”──即對佛法生起信心來。在討論這問題時,是以王為主體的,所以“夫人”就歡喜的“白”大王說:對的!“今正是時”,應該馬上派人送信去!

  丁二遣信使發(fā)其道意‘王及夫人與勝鬘書,略贊如來無量功德。即遣內人名旃提羅;使人奉書,至阿踰

  阇國,入其宮內,敬授勝鬘。’

  “王及夫人”這樣決定了,立刻就寫一封給“與勝鬘”夫人的“書”信。在信中,“略”為“贊”嘆“如來”的“無量功德”。佛的功德是無量無邊的,在書信中,當然不能詳說,只好簡要的告訴她,引發(fā)她的敬信。信寫好了,“即遣”宮“內”的使“人名旃提羅”的送去。旃提羅,不是個人私名,即內監(jiān),也就是黃門的通稱。“使人奉”了王及夫人的“書”信,即“至阿踰阇國”去。阿踰阇國,是憍薩羅的東都;意義為不可克,即城垣堅固,是不易為敵人所攻破的。城中有王,名有稱王,即勝鬘夫人的丈夫,這也是屬于波斯匿王統治的。使者到達阿踰阇國后,即直“入”王“宮內”,將波斯匿王及末利夫人的書信,恭“敬”的“授”與“勝鬘”夫人。

  丙二內因感悟丁一奉書歡喜‘勝鬘得書,歡喜頂受,讀誦受持,生希有心。’

  此下說勝鬘夫人的內因感悟。勝鬘在過去生中,深植善根,所以一遇波斯匿王與末利天人的外緣引發(fā),即能見佛開悟。“勝鬘得”父母的來“書,歡喜頂受”。頂受,形容以恭敬心接受父母的來信。家書抵萬金,所以心生歡喜。“讀誦”書中的文句,“受持”而不忘書中的文義。對于書中的略贊如來無量功德,勝鬘過去雖曾久修菩薩行,然現生卻還沒有聽過。由于過去的宿根深厚,所以一聽到贊嘆佛的功德,即“生希有”難得的“心”想。

  向旃提羅而說偈言:我聞佛音聲,世所未曾有,所言真實者,應當修供養(yǎng)!

  印度的習俗,遇見尊長,總是說偈稱贊。旃提羅是內監(jiān),本用不著說偈的,然因為他是代表父母來的,而送來的書,又是贊嘆佛功德的,所以勝鬘也“向旃提羅”“說偈”。偈,梵語為伽陀,等于中國的詩。勝鬘說:“我聞佛音聲”,覺得這是“世”間“所未曾有”過的。父母送來的書信,是用文字寫成的;文字是代表語言的。所以勝鬘見到信中的文字,即等于聽到父母的語言,因文字而間接的聽到,所以稱為我聞。聽到佛名,或聽到三界無常有漏皆苦

  ,即會深生感動,身毛皆豎,而生起希有難得想,這是久習善根的明證。勝鬘又說:書中“所言”的佛功德,如是“真實”不虛的話,那你對我是大有恩德的,我勝鬘“應當”敬“修供養(yǎng)”。據梵文的本意,應譯為“我當賜汝衣”。就是說:如果確如你(旃提羅)持來的書中所說的,那末,我送件衣料犒勞你。供養(yǎng),不限于對尊長;對平輩或下輩,也可以說供養(yǎng)。如供養(yǎng)三寶等,那應說:“恭敬供養(yǎng)”。

  丁二感佛致敬‘仰惟佛世尊,普為世間出,亦應垂哀愍,必令我得見。’

  勝鬘夫人聰慧利根,才聞佛的功德,就知道佛的功德不可思議。佛的出現世間,但有誠懇的信心,就可以見佛聞法。所以即誠懇的求佛降臨。“仰惟”的惟,即思惟的意思。思惟父母、三寶,約尊敬的意思說,稱為仰惟。如約自謙的態(tài)度說,稱為伏維。“佛”為一切世間所恭敬,故名“世尊”。當時,佛雖住舍衛(wèi)城,然佛不單是為了舍衛(wèi)城的人,而是“普為”一切“世間”而“出

  ”于世的。佛既以大慈大悲為本,普為一切眾生而出于世,即必然的慈悲普應,難道沒有自己的分嗎?所以,我以誠敬心,清凈心,思慕佛的功德,佛是“亦應垂哀愍”的。垂是自上而下,哀愍,即慈悲。這是說:佛也應以慈悲心來下度于我,而“必令我得見”于佛的。這不但表示了勝鬘的信敬,更顯出了勝鬘的利根,深刻理解大乘的深義。

  ‘即生此念時,佛于空中現,普放凈光明,顯示無比身。’

  上是感,這是應。佛是無感不應而從不失時機的。所以,“即”在勝鬘夫人“生”起求佛慈悲,使我得見的思“念時”,“佛”即“于空中現”身了。勝鬘居深宮中,因為她的誠信懇到,所以佛以神通來化,在高空出現。如來現身空中時,“普放凈光明”。佛身生有丈光相;但在教化眾生的時候,又時從毛孔眉間等放光明,以表示大法光明的普照世間黑暗。在清凈的光明中,“顯示”佛的“無比身”相。佛身微妙,無可為比。顯示,即顯現這無可比喻的佛身,而使勝鬘等得見。

  談到見佛,還可以有各式各樣的:一、與佛同時出世而見佛,這是一般的。二、如勝鬘見佛,因勝鬘根熟,誠信求見,于是祗園的如來,即于定中,以無作神通力,來阿踰阇國的王宮上空。等到法會圓滿,佛又放光,‘足步虛空,還舍衛(wèi)國’,可見這是如來乘通而來的。這樣的見佛,不但是勝鬘一人見,宮女們也是見到的,這都是生在佛世的。如來涅槃后,即大多由眾生自心所現見的。如遇到恐怖的時候,憶佛念佛,因而見佛的;或因定心清凈,在定中見佛的;更有因思慕如來而夢中見佛的;或恍惚中見佛的。夢境,幻境,就是定境,也著重于自心所現。如般舟三昧經說:修般舟三昧而現見阿彌陀佛。行者即思惟:佛既沒有來,我也沒有去,純由自心而見,所以自心見佛,自心作佛。這與生在佛世見佛,或感佛現通來化的見佛,略有不同。

  ‘勝鬘及眷屬,頭面接足禮,咸以清凈心,嘆佛實功德。’

  “勝鬘及眷屬”,如宮女等,同時見到空中顯現的無比身。都一致的向佛行“頭面接足禮”,即是頂禮。以自己最尊的頭面,去接觸對方最低下的足,

  這是表示恭敬的最敬體,是身業(yè)致敬。佛于空中現身,勝鬘和她底眷屬在地上,怎能以頭接觸到佛足呢?依經末所說:‘世尊放勝光明,普照大眾,身升虛空,高七多羅樹,足步虛空,還舍衛(wèi)國’;可見佛還是從空而下到地上的。否則回去時,何必身升虛空呢?經中但說現身虛空,而沒有說到地面,不過經文簡略而已。“咸以清凈心”,這是意業(yè)致敬。“嘆佛實功德”,這是口業(yè)致敬。本經雖稱勝鬘夫人說,但實不限勝鬘一人,勝鬘是個領導的代表者。見佛、禮佛、贊佛等,都是勝鬘和她底眷屬所共作的。

  上來約事淺說。如約義深說,那末勝鬘是無始來蘊界處中的勝功德相;悲心為本稱女;總為菩提心。這是由于善知識的般若(母)方便(父)所熏發(fā),成習所成性,如父母所生。遠嫁阿踰阇國,即菩提心芽,為極難破除(不可克)的生死雜染所礙,未能還到故鄉(xiāng)田地,如法華的窮子流浪一樣。但菩提心熏習成熟,展轉增勝,名利根易悟。這由于善知識的外緣熏發(fā),菩提心功德增長,以有漏修慧,趣向臨入于真如,即誠求見佛。剎那第一義空智現前,如來藏

  出纏而法身顯現,名佛于空現。具無邊稱性功德莊嚴,即光明無比。以菩提心為主的勝鬘,及相應無漏心所功德的眷屬,與如如法身契合,名為接足。三業(yè)相應,而稱嘆佛德,即宣示自證心境。這所以為佛所攝受,為佛所授記了。

  甲二正宗分乙一菩薩廣大因行

  以下是正宗分。正宗分判二大科:一、菩薩廣大因行,二、如來究竟果德。約經中自說次第,可分為十五章,現在依義而另作如此判。菩薩的因行是廣大的,如來的果德是究竟的。大乘是通因通果的,菩薩的因行是大乘,如來的果德也是大乘。約佛的果德,也名為一乘。若離大乘而另談一乘,那是離因說果了。菩薩的因行與如來的果德,是一貫的,修菩薩的因行,所以得如來的果德;依如來究竟的果德,所以發(fā)起菩薩廣大的因行。本經特別的顯示此意,足以糾正世俗似是而非的謬說,所以約此科經。

  丙一歸信

  丁一贊佛德

  菩薩廣大因行,又分歸信與愿行二科。學佛應先歸依,然后再受戒、發(fā)愿、修行,這是一切佛法所共依的軌道。此下贊佛而求佛的慈悲攝受,即是誠信而歸依。聲聞乘中,受歸依時說:‘我某甲,從今日乃至盡形壽:歸依佛,兩足尊;歸依法,離欲尊;歸依僧,眾中尊;為優(yōu)婆塞,愿大德憶持慈悲護念’。歸依處即三寶。依本經說:三寶一體,法寶僧寶依如來而立,唯如來是常住,是究竟真實歸依處,故勝鬘專以如來為歸依處。歸依,即是依托于他而得到救護的意義。歸依文說:‘愿大德憶持慈悲護念’,即求攝受與救護。信敬歸依處,而請慈悲護念攝受于我,才是圓滿歸依的意義。所以在這歸信門中,先是贊佛德,其次是請佛慈悲攝受。勝鬘雖久修大行,親見如來(現證);然為了顯示眾生的學佛次第,所以先申歸信。但也可說:現證即是于佛(法僧)而得證信,贊佛即顯示自證的境地。

  ‘如來妙色身,世間無與等,無比不思議,是故今敬禮。’

  贊佛德中,先總贊。古德謂以此為贊佛的化身,與下一頌合為贊法身德。這可能是這樣的,因為勝鬘以至誠心感佛現身而見佛,見此佛而贊此佛身;從所見明凈無比的佛身,而深見如來的真實功德。勝鬘所贊,當前現見的即明凈的無比佛身。所以直下贊嘆說:“如來妙色身”。如來為十號之一,即契證諸法的如如實相者。妙色身,即色相微妙的佛身。法華經龍女贊佛說:‘微妙凈法身,具相三十二’。與勝鬘所見所贊,恰好一樣。佛是超世間而到達究竟的,所以現在“世間”的凡夫圣人,是從來“無”有可“與”佛相“等”的。世間的一切法,也“無”有有可以“比”喻如來的。華嚴經說:佛身一切不可為喻。有時以虛空比佛身,實際也還是不足為喻的。無人與如來相等,無法為如來作喻。眾生能知的心識,能詮的語言,也都不能緣了他,詮表他,所以說是“不”可以心“思”口“議”的。無與等,無比,不思議,贊色相微妙的如來身。如來有這樣的微妙色身,“是故”我勝鬘及眷屬,現“今敬禮”。

  ‘如來色無盡,智慧亦復然,一切法常住,是故我歸依。’

  此下有三頌是別贊。一般都以三德贊佛,即一、智德,二、斷德,三、恩德。真常大乘經的贊佛,也有三德,如大般涅槃經說:一、法身德,二、般若德,三、解脫德。般若即智德,解脫即斷德。涅槃經稱此為‘三德秘藏’,這三德是不一不異、不縱不橫的,總名為大般涅槃。勝鬘夫人見如來妙色身而別贊佛德,可約此三德解說。依本經說:圓具三德,即名‘如來妙色身’。

  別贊中,先贊法身德。贊嘆佛德,也就是說明歸依的對象。法身,舊有二說:一、佛有二種身,即化身、法身。佛有三身:即法身、報身、化身。這樣,法身是二身或三身的一身。二、法身即佛身的總名。所以說二乘名解脫身,如來名法身。這樣,法身是總攝佛身的。今應依后義說。“如來”法身的微妙“色”相,是“無盡”的。佛有無量相,相有無量好,如來色相光明是遍一切處的。但真常大乘經,特著重一‘常’字。常住的,即是無盡、無斷滅的。色相常住而無盡,如來的“智慧亦復”如此,也是常住而無盡的。一切法不外乎色與心;無漏心中,以智為主。這即是說:佛的心色都是無盡的。常住無盡的

  ,才是究竟的歸依處。所以接著說:如來大功德聚的“一切法”,都是“常住”的。“是故我”勝鬘及眷屬等,至誠而“歸依”真實常住的如來。

  在這里可以附帶說明的,是(因圓果滿的)如來有色相呢,還是無色相的?這在中國古代,大有諍論。有人說:佛是無色的。有人說:佛是有色的。研究真常妙有的大乘經根本義,是宣說如來有色的。這是針對二乘而來,小乘如說一切有部等,說佛入無余涅槃,即灰身泯智,不可談有色有心。如上座部等,說佛入無余依涅槃,色是沒有了,但能斷煩惱的凈智,是有的。這即是有心而沒有物質的。與大乘近似的大眾部說:‘如來色身實無邊際,……如來壽量亦無邊際’;‘佛遍在’;所以,入無余依涅槃(也可說不入涅槃的),不但有智,也還有色。大眾部等,和法華、勝鬘等經的思想極近。常住妙有的大乘,評破聲聞乘者說如來涅槃是無色的,所以特重視‘解脫有色’。本經贊佛的功德中說:‘如來色無盡,智慧亦復然’,即顯如來有色義。涅槃經說:‘如來舍無常色獲得常色’。又如涅槃經(三)說:‘言非色者,即是聲聞緣覺;

  言是色者,即是諸佛如來解脫’。大法鼓經也說:‘常解脫非名,妙色湛然住’;又說:‘諸佛世尊到解脫者,彼悉有色,解脫亦有色’。妙色湛然的如來解脫,顯示了真常大乘的特色。如來的究竟果德,是有心也有色的。這在一切眾生,是本來具足此清凈德相的,名為如來藏。所以說:‘如來藏具相三十二’。這是佛法中妙有真常大乘的根本義,后來是多少修正(如楞伽經)了,但我們還是應該知道這一問題的真相的。

  ‘降伏心過惡。及與身四種,已到難伏地,是故禮法王。’

  此贊解脫德。眾生為惑業(yè)系縛而受生死的苦果;佛能不為惑業(yè)所系縛而解脫生死得大自在,成解脫德。

  “降伏”,是使煩惱與染業(yè)不起。伏本是對斷說的;伏是暫時的壓抑不起,斷是連根拔除,徹底解決。但經論中,也有名伏為(暫)斷,以斷為(永)伏的。這里說的伏,也是指究竟斷說的。“心過惡”,總指內心的一切過患,主要的是煩惱根本。這一切都徹底的解決了,所以說降伏心過惡。

  “及與身四種”,是說又降伏了依身的四種過惡。佛法所說的身,含義有狹有廣。狹義的身,是身根;廣義的身,是根身──五根都名為身的。或對口意說身;或對心說身。今對心說身,這是廣義的。凡通于身口,而表現于行動上的,都屬于身,就有殺、盜、淫、妄的四種過惡。這四極過惡,在家的五戒,沙彌的十戒,比丘戒菩薩戒,都以此為根本戒的;其他的戒,大都是這四惡的方便、眷屬。但能究竟遠離而清凈的,惟有佛。遠離身心的過惡,而究竟清凈,即顯示了佛的解脫德。

  “難伏地”,就是佛地。佛有十力、四無所畏的大功德。所以能降伏一切,而不為一切所降伏,這因為“已”離去身心的一切過患,而“到”達佛地了。佛有此功德,“是故”我今敬“禮法王”!法王即佛,王是自在義。眾生有惑業(yè)的系縛,所以不得自在。佛離一切系縛,當然于一切法得究竟自在,成大法王了。

  ‘知一切爾焰,智慧身自在,攝持一切法,是故今敬禮。’

  這是贊般若德。爾焰是印度話,譯為所知,所知即心識覺了的境界。眾生的心境是有礙的,僅能知道得少分。佛智于一切境界,無不圓滿通達,所以說“知一切爾焰”。大眾學者說:‘一剎那心了一切法,一剎那心相應般若知一切法’。所以通常說:佛有一切智,一切種智。“智慧身自在”,說能知的智慧,得于境自在。身,梵文為迦耶,譯義為聚。智慧身,即智慧聚。佛有無量無邊的智慧,所以稱智慧身。智慧對境,固然是無不通達,而同時又能“攝持一切法”在心中。攝如鏡子的攝取外境而影現于鏡中;持是保持而不失義。佛于一切境界,能于一念心中現前,念念知一切法,從來是不忘失的(無忘失法)。所以或稱佛智為大圓鏡智。佛的大般若聚如此,“故今”向佛“敬禮”!

  ‘敬禮過稱量,敬禮無譬類,敬禮無邊法,敬禮難思議!’

  這一頌,結贊佛德。佛德無窮,贊是贊不完的,所以只好總結的贊嘆一下。“過稱量”、“無譬類”、“無邊法”、“難思議”,都是形容佛德廣大無邊,而嘆不能盡的。稱是稱輕重的,量是量長短的。這都是數量的多少,佛的

  功德超過了稱量,不可以數量說的,如凈名經說:‘無有量,已過量’。譬是比喻,類是類似,佛的功德,是一切不可為譬喻,一切不可為等類的,即前文所說的無比。無邊是沒有限際。世間法,在時空中是有限際的。佛的究竟功德法,是‘豎窮三際,橫遍十方’,是‘無始無終’,‘無邊無中’的。思是心思,議是口議。佛的功德,是超思議的境界,不能以我們的心去思想,以我們的口去言說。佛德是贊嘆所不能盡的,所以舉此四義來結贊。

  丁二求攝受‘哀愍覆護我,令法種增長,此世及后生,愿佛常攝受。’

  通常的歸依,末后說:‘愿大德憶持慈悲護念’,也就是求攝受的意思。勝鬘夫人,在贊過佛德,接著就求佛攝受,所以這即是大乘的歸信。“哀愍”,即悲愍。“覆護我”,即求佛護庇的意思。為什么請佛加被慈護呢?“令”我的“法種”,能得以“增長”!法種,是法身的種子。一切眾生本有法身的種子,所以人人皆可以成佛,使本有的功能,生長發(fā)展起來,才有成佛的希望

  。這就需要假藉外緣的熏習引發(fā),如歸依、受戒等都是。真諦攝論釋說:常、樂、我、凈的四德,是法身的種子,為未來佛德的根源。求佛覆護,不是神教式的保佑,而是在佛的加被攝受下,自己去精進修學的!“此世”,指現在,“后生”,指未來。菩薩發(fā)心,盡未來際,所以說:不特現在,就是未來,也“愿佛”慈悲“常”常的“攝受”我!

  ‘我久安立汝,前世已開覺,今復攝受汝,未來生亦然。’

  佛認可勝鬘夫人的歸信,所以就說:“我”很“久”就“安立”你了。安立與施設義同。我人在生死中;佛以佛法教化我們,引導我們,使我們安立于佛法中。如佛以發(fā)菩提心、行菩薩行教化眾生,使眾生發(fā)心修行,即名為安立在大乘中。佛久已用大乘法,教化勝鬘,使她安立在大乘法中。勝鬘請佛現在、未來攝受她,佛推到過去,說在過去生中,就覆護你,攝受你了!而且,勝鬘也不是現生才悟解如來的甚深義,“前世”也早“已開覺”──開悟過了。過去既攝受了你,現在又請求我,我當然“今”世“復攝受汝”,就是“未來

  生”也還是這樣。

  ‘我已作功德,現在及余世,如是眾善本,惟愿見攝受!爾時,勝鬘及諸眷屬頭面禮佛。’

  修學大乘法者,在這一生中,好像是初學的,說不定過去已久學大乘了,不過在生死中流轉,暫時忘卻。如遇佛菩薩善知識,一經指點,立即就能了解復得過去的修學。現在,勝鬘經佛指示,即知過去生中長期修學,所以隨即又對佛說:“我”在過去生中,確“已作”了種種的“功德”,可是不以過去所作的功德為滿足,“現在”以“及”未來的“余世”,還要在佛法中前進修學。我以“如是眾”多的功德“善本”──善根,不斷的熏修增進,故“惟愿”佛陀,能慈悲常加“攝受”!

  “爾時”,就是歸信圓滿的時候。佛既慈悲而應允攝受勝鬘,所以“勝鬘及諸眷屬”──宮女們,為了感謝佛的攝受,誠敬的“頭面禮佛”。

  佛經可從不同的意義去看:從淺處看,勝鬘見佛、歸佛、禮佛、贊佛,求

  佛攝受,佛攝受她。從深處看,勝鬘因見佛而贊嘆如來,是她從悟證到諸法如如的真理,勝解佛的功德,所以稱性贊嘆,即吐露她的悟境。正因她所悟的,能正見如來究竟德相,所以佛就攝受她,進而為她授記。

  丁三蒙授記戊一勝鬘得記己一記因

  授成佛記,可有通別兩種:泛說一切眾生皆可成佛,這是通記;若專說某一眾生得佛,是別記。也可說是未發(fā)心授記,與已發(fā)心授記。另有現前授記與不現前授記。今勝鬘是已發(fā)心而在佛前授記。此科分二:先明勝鬘得記。

  ‘佛于眾中即為授記:汝嘆如來真實功德,以此善根,當于無量阿僧祇劫,天人之中,為自在王,一切生處,常得見我,現前贊嘆,如今無異。當復供養(yǎng)無量阿僧祇佛,過二萬阿僧祇劫。’

  得記中,先授因,即預記勝鬘未來的因地。這時,“佛于”大“眾中,即

  為”勝鬘“授記”說:“汝”深解佛的功德,而稱“嘆如來”所有的“真實功德”。你即“以此”嘆佛功德的“善根”,“當于無量阿僧祗劫”,在“天人之中為自在王”。劫即時間,有小、中、大的三類不同。阿僧祗的意思,是無量數,為華嚴數量中的第一百二十六位。天人中為自在王,是說她未來因地所得的果報。勝鬘還要經長期的修行才成佛;于此長期──無量阿僧祗劫中,都是在天人中為自在王的。一般說三大阿僧祗劫成佛;但在大乘經中,常說要經無量無數的阿僧祇劫呢!菩薩救度眾生,以神通愿力,雖處處都可受生;但約菩薩大行所感的果報說,不但不到惡趣去,在天人中也永久是自在的領導者。如維摩居士:‘若在長者,長者中尊;若在居士,居士中尊;若在剎利,剎利中尊;若在婆羅門,娑羅門中尊’。菩薩為了攝化眾生,常居領導地位,所以都在人天中作王。經中說:十信為鐵輪王,十住為銅輪王,十行為銀輪王,十回向為金輪王;十地中,初地為四大天王,二地為忉利天王,三地為焰摩天王,到十地菩薩為四禪天王──這是說勝鬘未來修行期間的殊勝果報。

  菩薩的人天中作王,不是為了享受。勝鬘將來的“一切”所“生處,常得見”到“我”佛;每次見佛,都“現”于佛“前”,從甚深的悟境中,“贊嘆”佛的功德,“如今”勝鬘的贊佛,毫“無”別“異”。佛又對勝鬘說:在這長期的修習中,“當復供養(yǎng)無量阿僧祗佛”。供養(yǎng),不僅是物質的供養(yǎng),真實的大供養(yǎng),是要如佛所說,依著去行。見佛聞法,而照著去行,即是供養(yǎng)佛的真意義。供養(yǎng)這么多的佛,再經“過二萬阿僧祗劫”的長時間,就可以成佛──這是說勝鬘未來因中的長期修習。

  己二授果‘當得作佛,號普光如來應正遍知;彼佛國土無諸惡趣、老、病、衰、惱不適意苦,亦無不善惡業(yè)道名。彼國眾生,色力壽命,五欲眾具,皆悉快樂,勝于他化自在諸天。彼諸眾生,純一大乘,諸有修習善根眾生,皆集于彼。’

  授果,即預記勝鬘的圓成佛果。成佛時,必有化主、化土、化眾、化法,今即依此四而分別的記別。先說化主:到那時,勝鬘“當得作佛,號普光如來

  應正遍知”。因勝鬘見佛時,“佛于空中現,普放凈光明”;她即由此見佛贊佛,增長成熟功德善根,故成佛時,名為普光。如來、應、正遍知,是佛的通號。佛的通號,詳有十號,簡稱世尊;經中常處中說此三名。如來,梵語多陀阿伽度,即契合諸法如如而成就的意思。應,梵語阿羅訶,即阿羅漢,常譯為應供,其實含有應殺賊、應無生、應供的三義。二乘應受人天的供養(yǎng);佛應受世出世間一切凡圣的供養(yǎng)。正遍知,梵語三藐三佛陀,或三菩提,即正確而普遍的覺者。

  次說化土:“彼”普光“佛”的清凈“國土”中,是“無諸惡趣”,唯有人天。在人天中,又沒有“老、病”與“衰、惱”,及“不適意”等“苦”。穢惡世界的眾生,有生、老、病、死的四苦,凈土的眾生,雖還有生死,但沒有衰老與疾病。有情的身體,是四大和合的。或依身的四大粗劣;或環(huán)境、氣候、飲食等不適;或煩惱增盛而多欲多憂,就不免為老、病痛苦所纏繞。凈土中,依身的四大精妙;環(huán)境、氣候、飲食等都好,煩惱又輕微,自然就沒有老

  病苦了。衰是外物的衰落,如經濟從富有而貧乏等。惱是心中的熱惱。此外,凈土中無愛別離、怨憎會苦,所以也沒有人事的不適意。上來是說凈土中無苦果,下說無苦因。因為在將來的普光佛國中,“亦無不善惡業(yè)道名”,不善惡業(yè)道,即殺生等十惡業(yè)道,及十惡業(yè)道的加行、后起等。凈土眾生,以法自樂,修學精進,只行善,不作惡,所以連惡業(yè)的名稱,凈土中也是沒有的。

  次說化土中的化眾:“彼”凈佛“國”土中的“眾生”,“色”身是健美的;體“力”是充沛的;“壽命”是長久而不中夭的。此三者圓滿,即化眾報體的圓滿。彼國眾生,不特報體是圓滿的,就是受用的“五欲眾具”,也“皆悉”微妙“快樂”。五欲,是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中極美妙的。衣食行住等所需的一切,叫做眾具。五欲與眾具,學佛者大都看作毒蛇猛獸,而主張厭離五欲;少欲知足。其實,五欲與眾具,并不一定是危險品,問題在我們自己,能否自主的受用,不被它所轉。凈土的五欲眾具,當然是勝于穢土的;但這是凈土的莊嚴。由于眾生的煩惱輕微,雖深入于聲色娛樂中,而能不為境界所轉,

  不成為墮落的原因。所以,欲在我們的心中,而并不在外物的境界。凈土中五欲眾具的精妙,“勝于他化自在天”。在我們這個世界中,五欲最好的,即欲界第六天中的他化自在天。到色界初禪天,即沒有了香、味的受用;二禪以上,不再受用五塵,還說什么五欲!所以,惟有他化自在天的五欲,最為微妙快樂。凈土中的五欲,還勝過于他,可見是更加微妙快樂了。經中常說凈土的微妙五欲──聲香光明,美味妙觸,七寶莊嚴,園林池沼,這是適應欲界眾生的欲求而說,以此方便而引導眾生。論到究竟成佛的凈土,遍法界身,住寂光凈土,那里還能作這樣的描寫呢?

  次說凈土中的化法。由于境遇的不同,法門也就有差別。在“彼”普光如來凈國土中的“諸眾生”,所修學的,是“純”粹的唯“一”的“大乘”教。釋尊出現在娑婆世界,所以說有三乘。特別是,當時的印度,充滿了自利的、獨善的、苦行的學風。為適應這類眾生的根性,所以說聲聞、緣覺法。如根性利,富有利他的意向,當然就專以大乘法教化了。凈土的眾生,大抵是唯一大

  乘。然論到一大乘,也還有不同:有從二乘回向入大乘的,到底不免帶有自利的習氣,以智證為先。有從天乘而發(fā)趣大乘的,常含攝有神教的秘密因素,所以都以信仰為先。有從人乘而直趣大乘的,即所謂人本的大乘佛法,都特重人間的利樂悲行。普光如來的凈國土中,以人乘直趣大乘而兼攝得天行一分。這一純一大乘的凈土中,“諸有修習善根”的“眾生,皆”隨愿行而來“集于彼”。因為勝鬘在因地修菩薩行時,與廣大的眾生結法緣,所以到成佛的時候,過去被他所攝受、所教化的眾生,自然就集彼國中,成為他的化眾。

  戊二大眾得記‘勝鬘夫人得受記時,無量眾生諸天及人,愿生彼國,世尊悉記皆當往生。’

  當“勝鬘夫人得”到“受記”的“時”候,被勝鬘所攝受的“無量眾生──諸天及人”,也都發(fā)“愿”要“生”到“彼國”土去。當時,勝鬘在王宮中,宮女們是她的眷屬。因佛于空中現,又有諸天來參預法會。他們都要生到彼國,面見普光如來,聽聞正法。“世尊”見他們有這樣的愿心,也就都為他們

  授“記”,說他們“皆當往生”。這不但是普光佛的慈悲愿力,攝受眾生;主要是由這些眾生,與佛因中有深切的因緣,同愿同行,才能往生佛土。維摩經說:‘直心是菩薩凈土,菩薩成佛時,不諂眾生來生其國’等,也是這個意思。這不是說:由佛修成凈土,讓大家發(fā)愿往生。而是如來在菩薩因地中,以種種法門教化,攝受眾生,眾生隨菩薩修學。凈土,由于佛的成就,也要有同愿同行的大眾,共同發(fā)愿、修行,才能實現。現在修凈土行者,每每只知道有凈佛國土可去,不知隨菩薩發(fā)愿修行。這等于但求果實,不事耕耘,凈土怕還遠呢!

  丙二行愿丁一受十大受戊一勝鬘受戒己一受戒儀

  歸依以后,應發(fā)愿修行。既立志大乘歸依,應受大乘戒,發(fā)大乘愿,修大

  乘行。此下十受、三愿、攝受正法的三章,即是大乘行愿。先明受十大受:上受約能受說,是領受、承受、稟受;下受約所受說,即所受的戒。十大受,唐譯作十弘誓。因為,受戒以發(fā)愿要期遵行為相的;所以大乘的三聚戒,即愿斷一切惡,愿度一切眾生,愿成熟一切佛法。約受戒說,即愿;約持戒說,即行。

  大乘戒與聲聞戒不同:一、通戒與別戒:釋尊適應時宜而制的戒是別戒,如在家者受五戒,沙彌沙彌尼受十戒,式叉摩那受六法戒,比丘比丘尼受具足戒。不但有淺深層次,而且是男女別受的。七眾弟子,就是約所受戒的不同而分。菩薩戒是通戒,信佛的七眾弟子都可以受。如先受五戒,再受菩薩戒,即名菩薩優(yōu)婆塞,或菩薩優(yōu)婆夷;沙彌受菩薩戒,名菩薩沙彌;比丘受菩薩戒,即名菩薩比丘。菩薩戒,是不問在家出家,男女老小,為一切發(fā)菩提心者所通受。二、攝律儀戒與三聚戒:聲聞七眾所受的,是攝律儀戒,著重在防非止惡。此上,雖還有定共與道共戒,但不是由受得的,也還是著重于離惡的。菩薩

  戒,除攝律儀戒外,還有攝眾生戒,攝正法戒。菩薩以化度眾生為主,所以以攝化眾生為愿行,受持不犯。學菩薩法而成佛,不是離染不作就算了,如園地中,不但是拔掉莠草,還要種植有用的植物。所以,菩薩應廣學一切佛法,圓成一切功德,非常的積極。菩薩戒的內容,有這三方面,即顯出大乘的特色。三、受戒儀式:聲聞七眾戒,都要從師受,特別是受具足戒,要有三師七證等,是極重儀式的。菩薩戒即不重儀式。菩薩本業(yè)瓔珞經,說有三品受戒:上品從佛受,這是頂難得的。中品從佛弟子受。下品,如佛不出世,或佛過去了,千里內無佛弟子可師。即在佛像前受。甚而沒有佛像,依普賢觀經說,可觀想釋迦佛為和尚,文殊為阿阇黎,彌勒為教授,即可受戒的。無佛無佛弟子時,雖可在佛像前或觀想佛受戒,但如有佛弟子時,仍應從佛弟子受戒為宜。四、新得與熏發(fā):聲聞戒可說是外鑠的,大乘戒可說是本有而熏發(fā)的。如受七眾戒,經受戒儀式而得戒,犯了根本重戒,戒就失了。同時,聲聞戒是盡形壽的,一期的生命結束了,戒也隨之失去。所以聲聞學者,或以戒體為無表色,或以

  為不相應行。接近大乘的經部師,以為是心相續(xù)中的思功能,也還是新熏的。菩薩戒是自心本具的,所以本業(yè)瓔珞經說:‘一切菩薩凡圣戒,盡心為體;心無盡故,戒亦無盡’。梵網經也說:‘金剛寶戒,是一切佛本源,一切菩薩本源,佛性種子。一切眾生皆有佛性;一切意識色身,是情是心,皆入佛性戒中’。這可見,眾生本具如來藏心中,本有防非止惡的功能,有慈悲益物的功能,有定慧等無邊凈功德法的功能。受戒,不過熏發(fā),使內心本有戒德的長養(yǎng)、發(fā)達而已。所以,心為戒體,一受以后,即不會再失。死了,戒還是存在。犯了重戒,或者也說失了,但不妨再受。菩薩初發(fā)心以來,自心的戒德,日漸熏長,F在再受戒,也不過以外緣熏發(fā),使他熏長成熟而已。五、關于戒條;比丘戒,通常說有二百五十戒,其實,如僧祗律本僅二百十八;而舊傳有部律,凡二百六十戒;仍可說大體相近。菩薩戒,如梵網經為十重四十八輕戒;瑜伽論為四重四十三輕戒,出入很大;但重戒也還是大致相近的(見下表)。一般受戒,以為一條條的受。其實,受戒而引發(fā)內心中的防非止惡等的功能,決不

  限于條文的。決非戒律中沒有說到的,就一定可做。如酒戒,佛弟子從居士到比丘,都是要受持的;可是沒有說到煙,也沒有禁止鴉片、海洛因等毒品。有人就以為:佛沒有制煙戒,即不妨吸煙。不知佛在世時,還沒有吸煙及鴉片等毒品的惡習,所以未制。如從佛制飲酒──麻醉劑,有害身心來說,這當然也應禁止,不可以吃。戒律的明文規(guī)定,不過應機而擇要的舉例而已。菩薩戒,經論所說多少不同,也應作如此理解。今勝鬘受十大戒,戒條雖少,而包括的意義很廣。

  ‘爾時,勝鬘聞受記已,恭敬而立,受十大受。’

  先說勝鬘受戒的儀式。“爾時”,即那時候。“勝鬘”夫人“聞”佛為她“受記”以后,她就“恭敬”的“而立”在佛前,發(fā)愿“受十大受”。受戒,一般是恭敬而跪著受的,今勝鬘立著,這也許因佛在空中的緣故。一般受戒,先由戒師為作羯磨,問受戒的:‘能持否’?受戒的回答:‘能持’。但現在佛沒有說,勝鬘即直說要受什么,這可見勝鬘是深入了佛法,熟悉菩薩的戒法

  。而且,受菩薩戒,佛像前也可以受,觀想也可以受,這有誰為作羯磨呢?勝鬘所面對的,是乘通而現的佛,實與觀想受戒等類似。所受的十大受,即約三聚戒為三類:前五是攝律儀戒,次四是攝眾生戒,后一是攝正法戒。

  己二受戒事庚一攝律儀戒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于所受戒不起犯心。’

  這是攝律儀戒的總相。勝鬘對佛立誓說:“世尊!我從今日”起,一直到“菩提”場成佛為止,在這長期修學中間,對“于所受”的一切“戒”,決“不起”一念的毀“犯心”。犯心都不起,當然不會有毀犯的事實了。發(fā)心受戒的,本來都可能不犯。但由于內心的意樂不凈,不能從起心動念處用力;久而久之,煩惱日強,戒力也日漸薄劣,于是乎不能嚴持而犯戒了。大乘的特重意戒,是極為重要的。如對所受的戒,能做到不起犯心,才算凈戒圓滿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于諸尊長不起慢心。’

  本來,戒最重者,是殺、盜、淫、妄。如梵網、瓔珞的十重戒,都先制殺等。但瑜伽戒及本經所受的十戒,都沒有說到,這不是不受此戒,實因這是七眾共制的戒,所以在菩薩戒中,可以略而不說。“諸尊長”,在家的,即父母、伯叔、師長等;出家的(佛也在內),如和尚、阿阇黎、上座、大德等。佛教一向尊重上座,所以對于尊長,要生恭敬心,“不”應“起”輕“慢心”。近如自己師長,遠如過去的大德。有了輕慢心,即但見過失,不見功德,會覺到他們也不過如此。從輕慢尊長心而發(fā)展下去,會生起邪見,抹煞一切。毀謗三寶,謗大乘法,都從此慢心中來。這在梵網經中,是毀謗三寶;瑜伽論是謗菩薩法藏。對于尊長的慢心,成為修學大乘法的最大障礙,所以應謹護而不犯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于諸眾生不起恚心。’

  “諸眾生”,雖泛指一切,而主要的是人。“恚心”,即瞋心,與此相近的,如忿、恨、害等,與慈悲心相反。菩薩以慈悲心為本,若以瞋心對眾生,

  缺乏慈悲,即失大乘與菩薩的意義。聲聞法的大患是貪心,心起貪染,就難于出離世間。大乘法的大患是瞋心,心起瞋恚,就不能攝受眾生。所以大乘法,有忍波羅蜜多,以防制瞋心。于眾生起瞋恚心,梵網、瑜伽,都有此重戒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于他身色及外眾具,不起嫉心。’

  菩薩發(fā)心要使一切眾生都得福樂。所以對眾生所有的福樂,應心生歡喜。不應如一般人那樣,想自己比別人好,對于別人的福樂,生嫉妒心。因此,勝鬘說:我“于他身色及外眾具,不起嫉心”。他身色,指眾生的身體康強,相好莊嚴。外眾具,指眾生所有上好的衣服、飲食、住宅,以及種種什物等。對這些,都不起嫉妒心。此戒,等于梵網和瓔珞經的“自贊毀他”戒。自贊毀他,就是由于不能隨喜他人的好事而引起;根底,即是嫉妒心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于內外法不起慳心。’

  勝鬘說:我“于內外法不起慳心”。內外法,可作二釋:一、內法,指自己的身體;外法,指身外的飲食衣物等。二、內法,指佛法說:外法,指世間

  學術技能說。菩薩所通達的一切法,都是為了一切眾生。舉凡世出世法,有人來求,菩薩不應有慳吝不舍的心。慳吝不舍,即失去菩薩的精神了。

  上面講的四條攝律儀戒,一是于尊長起慢心;二是于一般的眾生起恚心;三是于他人的起嫉心;四是于自己的起慳心。前二約尊卑說,后二約自他說。菩薩以利益眾生為前題,如毀犯了這四戒,即失菩薩戒。殺、盜、淫、妄等四根本戒,確然是重要的,但還共二乘。此慢、恚、嫉、慳四心,為利益眾生的最大障礙,為菩薩的不共重戒。在梵網經中,屬于十重戒的后四;也即是瑜伽菩薩戒的四他勝處法。今對列如下;-本業(yè)瓔珞經梵網經瑜伽論本經(十不可悔戒)(十重波羅提木叉)(四他勝處法)殺─────同盜─────同淫─────同

  妄語────同說菩薩罪\/沽酒沽酒/\說菩薩罪自贊毀他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嫉慳───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慳瞋───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恚眾生謗三寶──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謗菩薩藏────慢尊長

  庚二攝眾生戒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不自為己受畜財物,凡有所受,悉為成熟貧苦眾生。’

  以下有四戒,屬于攝眾生戒。勝鬘宣誓說:“我從今日,乃至”成“菩提”,決“不自為己受畜財物”。畜,與蓄同。一般人的蓄積財物,是為了自己,為了自己的家庭。為自己而蓄積財物,為現社會一切罪惡的根源。聲聞乘中,出家,即舍棄自己所有的一切財物,根本否定了私有的經濟,不敢聚蓄。但

  菩薩不應像聲聞比丘的少事少業(yè)少希望住,為了救度眾生,所以有積蓄財物的必要。不過菩薩的積蓄財物,不是為了自己,是“凡有所受”的,一切都“為”了“成熟貧苦眾生”。以財物去救濟那些貧苦的眾生,眾生得到了救濟,就可以攝化他們,使他們成熟佛法的善根。初發(fā)菩提心時,要有這樣的愿心:凡屬于自己所有的一切,一切都施舍而屬于眾生;隨眾生的需要而施與一切。但這不是說,把所有的財物,一次布施完了就算事(這就類同小乘了)。這些財物,還是要去經營它,發(fā)展它,但這是為了眾生而經營,不再看作自己的,自己僅是一管理者。除了自己的生活──合理的消費而外,適應貧窮眾生的需要,而隨時布施。菩薩布施波羅蜜多的真精神,是社會主義心行的實踐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不自為己行四攝法,為一切眾生故,以不愛染心,無厭足心,無掛礙心,攝受眾生。’

  “四攝法”是:布施、愛語、利行、同事。菩薩要攝受眾生,非實行這四法不可。布施,是用財(經濟)、法(思想)去施給眾生,眾生受了布施,自

  易接受菩薩的指導。愛語,是凡有所說,都從眾生著想,發(fā)為親愛的語言;不得發(fā)粗惡聲,盛氣凌人。人是有自尊心的,歡喜聽好話的。利行是:菩薩作事,都要為眾生的福利打算,肯幫助人得利益,眾生自然歡喜,樂意接受菩薩的教化與指導。同事,是說菩薩要以平等的身分,與眾生站在同一階層上,來共同工作。如維摩詰,入剎帝利中,就作剎帝利事,于是能領導剎帝利;入農工中就作農工,于是能領導農工。這四攝,不但菩薩非實行不可,世間的任何團體組織,乃至幫會的領導者,也是需要這些的。如合不上這四條件,就是家庭、師徒間,也會渙散而貌合神離。有了這四條件,人就都會攝聚團結起來,所以這是想攝受領導眾生所必備的條件。但世間人的實行四攝,是為了自己,或自己這一部分人的利益,是為了要作領導者,才使用這些方法,去吸引組織別人。菩薩是“不自為己”的利益──領袖欲,而是“為一切眾生”的福樂。菩薩要教化眾生,就必需要具備四攝。所謂‘未成佛道,先結人緣’。與人結緣,就容易教導人學習佛法。菩薩行四攝法,是為了利濟眾生,因此要以三種心

  去行:一、“不愛染心”:父母、子女、師徒、眷屬等,雖也有少分的四攝行,但這是出于私欲的愛染心。菩薩不應如此,否則愛染心重,就會黨同伐異,甚至曲解對方,丑詆對方,而為自己方面的錯誤辯護。二、“無厭足心”:菩薩的發(fā)心是廣大的,不能因為攝受了一些眾生,就心滿意足起來,應有攝受一切眾生,度盡一切眾生的宏愿。三、“無掛礙心”:菩薩應依般若波羅蜜,而心無掛礙,如有執(zhí)著,有掛礙,這對于攝受眾生,就成為大障。“攝受眾生”一句,通貫上三種心,即菩薩應以‘無愛染心攝受眾生’,‘無厭足心攝受眾生’,‘無掛礙心攝受眾生’。以此三心而行四攝,是菩薩攝眾生戒的要行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若見孤獨幽系疾病,種種厄難困苦眾生,終不暫舍,必欲安隱,以義饒益,令脫眾苦,然后乃舍。’

  上二戒,重在攝受眾生;以下二戒重在菩薩救度眾生。勝鬘說:我從此以后,“若見孤獨幽系疾病,種種厄難困苦眾生,終不暫舍”。年小而無父母的叫孤;年老而無了女的稱獨。幽,是被幽禁于監(jiān)牢里;系,是為繩鎖等所系縛

  。疾病,即生理和心理的種種病痛。孤獨、幽系、疾病,這三類,都是世間的大苦。此外,還有種種:厄與厄同;戰(zhàn)爭、水災、火災等,是厄難;貧窮、無知識等,是困苦。菩薩見到這些苦痛的眾生,無論有否力量援助,決不起暫時的舍棄心──由他去,誰管得了。因為菩薩以救濟眾生為事業(yè),所以對苦痛眾生,“必欲安隱”(隱與穩(wěn)同)──必定要使他得到安樂。這需要“以義饒益”,用合理的義利,使眾生得利益,“脫眾苦”。眾生脫離痛苦,得到安樂,菩薩“然后乃舍”。菩薩是應該救濟眾生的。但沒有救濟眾生的能力,和不想救濟眾生,這是不同的。菩薩可能還沒有能力去救濟,然而也決不會舍棄眾生,始終存有救濟眾生的心,覺得非設法使他脫離眾苦才行。

  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若見捕養(yǎng)眾惡律儀,及諸犯戒,終不棄舍,我得力時,于彼彼處見此眾生,應折伏者而折伏之,應攝受者而攝受之。’

  眾生中,有住于惡律儀的。律儀的梵語,是三波羅,是護的意思,護即防非止惡,遮滅罪惡的意義。受了具足戒等,即名得律儀,有了護令不犯戒的功

  能。惡律儀,其實不是律儀,由于眾生的立意作惡,內心有了罪惡力量,反而能遮斷一切善事。佛弟子的生活來源,應建筑在正當職業(yè)上。凡是依賴殺盜淫妄而生活的,就是惡律儀者。阿毗達摩論說十二惡律儀,如俱舍(十五)說:‘屠羊、屠雞、屠豬、捕鳥、捕魚、獵獸、劫盜、魁膾、典獄、縛龍、煮狗、及置弶等’。涅槃經說十六惡律儀,雜集論十五惡律儀,但現在只簡略的說:“若見捕養(yǎng)眾惡律儀”,捕如捕魚捕鳥等;養(yǎng)如豢養(yǎng)豬羊等。經論中說的十二、十六,都還不過是舉例而已,實際上,這類的事情是很多的。扼要的說,凡是依殺盜淫妄為職業(yè)而生活的,都是惡律儀。如屠者(養(yǎng)者也是)、獵者、膾子手等,是殺業(yè)類;土匪、走私、漏稅、聚賭抽頭、貪官污吏,是盜業(yè)類;賣淫、設妓館,是淫業(yè)類;縱橫捭闔,靠宣傳吃飯等,是妄業(yè)類。還有釀酒、沽酒、販賣鴉片、巫卜等。總之,凡是作于眾生有害的事業(yè),來解決生活,都是惡律儀。又有眾生,雖非惡律儀,但是“犯戒”者,不能專精守持而犯戒。菩薩如見到惡律儀及犯戒的,不因為他們的罪惡而棄舍,反而要發(fā)心“終不棄舍

  ”。但犯戒已不容易攝化,而惡律儀者,這是他的生活與改業(yè)問題,更不易得到解決。雖不能一一的為他解決,應這樣的存心:等“我得力時”一一的濟度他。得力時,即在佛法中得到力量,而堪能感化的時候。也是在思想或政治上有了力量,能糾正惡律儀的眾生,使他改營正常職業(yè)的時候。到那時,應“于彼彼處”所,“見此”惡戒犯戒的“眾生,應折伏”的即加以“折伏”。因為眾生,剛強難服,不能純以德服,菩薩就使用威猛強力的手段,打擊他,制伏他,使他們不敢作惡。如“應攝受”的,即加以“攝受”,這是用柔和的手段,以恩德去教化他們。折伏與攝受,同是出于菩薩的慈悲,教化眾生的方法。方法盡管不同,只要出于悲心,能使眾生因此而離惡行善,即是菩薩的正行。如應折伏而不折伏,縱惡養(yǎng)奸,即犯菩薩戒。

  ‘何以故?以折伏攝受故,令法久住。法久住者,天人充滿,惡道減少,能于如來所轉*輪而得隨轉。見是利故,救攝不舍。’

  對惡律儀及犯戒人,“何以”要“折伏攝受”呢?因要這樣,佛“法”才

  能“久住”世間。如世間的惡律儀及犯戒者多,那就是惡法增長,善法損減。要想佛法在這樣的人群中發(fā)揚起來,那是不可能的。因為大家都作不律儀與犯戒,做的人多了,時間長了,習以為常,反而要把不律儀及犯戒,看作當然的行為,連辨別是非心也沒有了。例如中國古代,女子纏腳,這風氣盛行的時候,誰也不覺得它不對,如父母而不為自己的女兒纏足,還要引起親屬鄰里的指責。如前清鴉片盛行時,不但以鴉片待客,連小兒也就學會了。惡律儀與犯戒的人多了,必然的會善法減少,惡法增長。惡因惡果,人間走向墮落,學佛法會被譏笑,當然就難得存在。所以,菩薩從護持佛法的立場,要發(fā)心折伏攝受眾生,以達到正法久住的目的。正法久住于世間,善因善果,所以“天人充滿”,地獄、畜生、餓鬼等“惡道減少”。佛法雖普為一切眾生,但修學佛法,至少要得到暇滿(離八難)的人身,或進而至于天才行。所以如天人充滿,即“能于如來所轉*輪而得隨轉”。如來所轉*輪,約聲聞說,是四諦*輪;依本經說,即一乘的無作四諦*輪。*輪,是把佛法喻如輪子一樣。佛以所悟證

  的和所得的功德,教化眾生,而使它于所化的眾生身心上轉;即使眾生也因而證悟,圓滿種種功德,這就稱為轉*輪。今菩薩發(fā)心,使世間人天充滿,即能如佛所轉的*輪而轉。這樣,佛法即久住世間,而眾生也普得利益了。勝鬘說:我“見是利故”,于惡律儀和犯戒的眾生,要發(fā)心“救攝不舍”。依本經所開示,惟有發(fā)心救攝眾生,才能護持佛法。這對于不能多作救攝眾生事業(yè)的中國佛弟子,該是怎樣的重要呀!

  庚三攝善法戒‘世尊!我從今日乃至菩提,攝受正法終不忘失。何以故?忘失法者,則忘大乘;忘大乘者,則忘波羅蜜;忘波羅蜜者,則不欲大乘。若菩薩不決定大乘者,則不能得攝受正法欲,隨所樂入,永不堪任越凡夫地。’

  此為攝善法戒。勝鬘先標示攝正法戒說:從今以后,我“攝受正法,終不忘失”。本經以下的義理,都從攝受正法而來,所以應特加注意。甚么是攝受正法呢?如釋尊成道后,覺得世間一切法沒有可以為佛所依的;佛因證正法而

  成佛,所以說:‘諸佛于正法,恭敬尊重,奉事供養(yǎng),依彼而住’(阿含經)這可見,正法是佛所自證的,也即是真如、法性、實相。這是不偏不邪的究竟法,所以名正法。又如華嚴經說:‘正法性遠離,一切趣非趣’。趣,即六趣輪回;非趣,即二乘涅槃。正法性是遠離凡夫的生死,小乘的涅槃;生死與涅槃,于正法性中皆不可得。又如妙法蓮華經,依梵語-也可譯為正法芬陀利(芬陀利是白蓮花)。如竺法護的譯本,名正法華經。本經說一乘,法華經也說一乘,而一乘的根源,即正法。‘諸法實相者,言辭相寂滅’,這是正法的說明。佛證此法而成佛,即一乘與佛乘的宗本。所以攝受正法一句,應特別留意。攝受,可通深淺:初發(fā)心的,如聽聞,攝持而領受、記憶在心,也名攝受。如瓔路經說:‘一切諸法門,攝在我心中,念念不去心’。然從此深入,如精勤修行、證悟而實現正法,即是究竟的攝受。總之,為正法而學習、修行、悟證,都名為攝受正法。

  次說明攝受正法的重要。“何以”需要攝受正法呢?因為,“忘失”正“

  法”,“則忘大乘”;若“忘大乘”,“則忘波羅蜜”。這里說,忘失正法,即忘失三事:正法、大乘、波羅蜜。正法,雖可攝正行,而著重于佛所自證的諸法實相,這是學佛的根本目的,不能忘失。如忘失了,即忘失大乘。大乘雖通攝一切,而著重于菩薩因行:發(fā)菩提心,修六度四攝行。如忘失了大乘,也就忘失波羅蜜。波羅蜜,此云到彼岸,有六波羅蜜、十波羅蜜、八萬四千等波羅密,以及佛果的四波羅蜜。這里,可約究竟成辦的果德說。這是境行果次第:忘失理性,即忘失因行;忘失因行,即忘失果德,一忘即一切忘了。

  上明忘失三事,此下更說二種不欲:“忘失波羅蜜”,“則不欲大乘”,這是說沒有大乘的勝解欲,欲即愿欲。如沒有重視,甚至完全忘卻波羅蜜的如來果德,這當然不想修大乘行,于大乘不起勝解的愿欲。“若菩薩不”能以勝解心,“決定”趣入“大乘”,“則不能得攝受正法欲”,這是說沒有正法欲。不想趣入大乘,這對于如來自證的正法,也就不求攝受了。既不決定趣入大乘,也就不能“隨所樂”而悟“入”圣果──不能入圣,所以也就“永不堪任

  越凡夫地”。本經特重于攝受正法──受持如來自證的正法,是有甚深意義的。不知此正法,說妙談玄,那里能理解得一乘的心髓!

  三事二欲,可以多種不同的方言去說,今且約此意。

  ‘我見如是無量大過,又見未來攝受正法菩薩摩訶薩無量福利,故受此大受。’

  勝鬘的所以“受此大受”,即由于“見”到忘失正法的“如是無量大過”。同時,“又見未來攝受正法”的“菩薩摩訶薩”,有“無量福利”,即攝受正法,就能趣大乘行,得波羅蜜果等。菩薩摩訶薩,為菩提薩埵、摩訶薩埵的略稱。菩提薩埵,譯義為覺有情,即求得如來正覺的有情。摩訶薩埵,譯義為大有情。發(fā)大愿,修大行,斷大見,趨大果,于一切有情中大,所以又稱為摩訶薩埵,這是初地以上的大菩薩。

  戊二攝眾同行己一勝鬘立誓‘法主世尊!現為我證,唯佛世尊現前證知。而諸眾生善根微薄,或起疑網,以十

  大受極難度故,彼或長夜非義饒益,不得安樂,為安彼故,今于佛前說誠實誓。’

  菩薩修行,本不為自己,重于教化大眾。勝鬘受十大戒,在阿踰阇國,及當時會眾中,起著領導作用。為了攝引大眾,都能受此大戒,所以于佛前立誓現瑞。

  法,是從佛自證而宣說出來的,所以稱世尊為“法主”。阿含經常說:‘佛為法根,佛為法本’,也即是此義。勝鬘說:我受十大受,如來“現”前“為我證”明,也“唯”有“佛世尊”才能“現前證知”,證知我確能受戒而持行。“而諸眾生”中,有“善根微薄”的,聽說受此十大戒,“或”者會“起疑網”,“以十大受”是“極難度”的。疑惑是網一樣的,為疑網所纏縛,即不能正信佛法了。度,即到彼岸,也是究竟成辦義。十大受過于廣大,本是不容易究竟圓滿的,所以善根微薄眾生,會疑而不信,不但自己不能受戒修行,還要疑菩薩也不能受持,即還要毀謗正法。所以“彼”疑謗的眾生,“或”者要因此而在生死“長夜”中流轉不息,常起種種“非義”的不“饒益”事,“

  不得安樂”。謗法的罪重,會歷劫受惡果而得不到安樂。所以勝鬘于受十大戒后,“為”了“安彼”善根微薄眾生,“今”又“于佛前說誠實誓”。誠實誓,即真誠的誓愿。

  ‘我受此十大受如說行者,以此誓故,于大眾中,當雨天華,出天妙音。’

  立誓說:如“我受此十大受”,而真能“如說行”的,即“以此”誠實的“誓”言“故,于大眾中”,空中“當雨(落下)天華”,發(fā)“出天”上的“妙音”。華喻發(fā)菩提心,受十大戒,將來必得大果。妙音聲是有所詮表的,表示勝鬘說的誓愿,必有實行,所以求雨華出音來證明。

  這類誓愿,即諦語,本經謂之為誠實誓,大乘及本生談中多載此事。菩薩由于自心清凈,功德嚴,特別是言行一致,所以能依誓言而現不思議事。

  己二大眾除疑‘說是語時,于虛空中雨眾天華,出妙聲言:如是如是,如汝所說,真實無異。彼見妙華及聞音聲,一切眾會疑惑悉除,喜躍無量而發(fā)愿言:恒與勝鬘常共俱會,

  同其所行。’

  勝鬘夫人“說是語時”,“虛空中”即“雨眾天華”,并發(fā)“出妙聲”說:“如是如是,如汝所說”,受十大戒而能如說修行,是“真實不虛”的。勝鬘發(fā)誠實誓,即刻有此瑞相。“彼見妙華及聞音聲”的──與會的眷屬及阿踰阇國人“一切眾會”,大家都“疑惑悉除”。勝鬘發(fā)誠實誓,本非要顯自己的偉大,不過望大家能信受除疑,也照著去作。所以大眾斷疑生信,即“喜躍”得不可說,大家都“發(fā)愿言”:我們愿“恒與勝鬘常共俱會”。恒,是常常時義。現在與勝鬘俱會一處,將來生生世世,也愿與她俱會一處,而且要“同其所行”。勝鬘受十大戒,我們也要受十大戒,也要如說而行。前面說過,菩薩凈佛國土,是要攝受大眾,一起發(fā)愿,同住共行,才能成就的。

  己三世尊印許‘世尊悉記一切大眾,如其所愿。’

  這是“世尊”印可勝鬘的眷屬等,為他們授記:“一切大眾”發(fā)愿與勝鬘

  同住同行,將來一定能“如其所愿”而成就的。記,不一定授成佛的記,凡預記未來事,都可以稱為授記的。

  丁二發(fā)三大愿戊一勝鬘發(fā)愿己一發(fā)愿意趣‘爾時,勝鬘復于佛前發(fā)三大愿,而作是言:以此實愿,安慰無量無邊眾生。’

  十大受也是發(fā)愿,不過這是誓受即行的;今發(fā)三愿,是求乎未來的。依文說,此三愿即從攝受正法戒引生。論愿體,即菩提心,即法華經所說的‘一切智愿’,所以能含攝得菩薩的一切大愿。

  先說發(fā)愿的意趣。“爾時”──“勝鬘”受畢大受時,她又“于佛前發(fā)”如下所說的“三大愿”。她這樣說:“以此實愿,安慰無量無邊眾生”。勝鬘所發(fā)三大愿,不是空言無實,而是要從實行去完成的,用此去安慰一切眾生的。佛菩薩的安慰眾生;不是說幾句安慰的語言,是真能使眾生得到實利的,所

  以稱為實愿。菩薩以利益眾生為先,這不是為自己的菩提心,真是大愿!

  己二發(fā)愿體相‘以此善根,于一切生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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