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入中論》第八次課程 第十六講之:識含宗

  《入中論》第八次課程總第十六講之:識含宗

  主講人: 上明下賢法師

  主辦:北大禪學

  時間:2009年5月10日晚

  地點:北京大學二教407室

  識含宗

  剛才說過的是支道林法師的“即色宗”。

  僧肇大師指出來,不要在色的問題上,明明看到了,還說它是不存在的!爱斏瓷,既然你在暫時發(fā)現(xiàn)是有“色”存在的,你就應該認同它。沒有暫時世俗諦的確立,談不上有什么勝義諦,也就是清辨論師說的“無正世俗梯,無上正高樓”。

  所謂“當色即色”,看到了你就認同,而且是深度地認同,這才能幫你建立正確的世俗梯!爱斏倍安怀姓J色”,很多修行人用的是這個法子:“我就是看到,我也不承認!睘槭裁茨?“因為佛經(jīng)里說了,是空的”。居然將佛經(jīng)里的“空”理解為“看到了也不承認”?吹搅瞬怀姓J,有了也不認帳,這是一種竊賊習氣,“我死活就不認,你抓住了我也不認”,這派釘子精神,放在修行上,壞處也就大了。

  既然是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,睜開眼睛,手摸到,都能感知到,“當色即色”,應該認可。僧肇大師批評支道林法師,批評他什么呢?批評他的“即色宗”缺乏一個“暫時世俗諦”。雖然僧肇大師的話語比較簡潔,但以我們現(xiàn)在來說,你要想理解僧肇大師到底在說什么,就一件事:暫時世俗諦你得建立,你不建立好暫時世俗諦,你不可能得到后面理想的涅槃境界。

  “當色即色,豈待色色而后為色哉”,這些話都是僧肇大師在《肇論》中那部《不真空論》當中說的(《肇論》分成四部分,《不真空論》是其中的第二部)。

  我們再看看于法開法師的“識含宗”。

  “識含于神”,

  這個“神”就是根本神識的意思。

  “神變?nèi)f法,無所生,而靡所不生”,

  這一句話的原文對各個論點進行解釋,即使是后來的吉藏大師,對他的這一個主張也進行了鋪開的說明。如果沒學過我們這一部論,對于識含宗的好壞曲直,我們還真是很難辨別。比如說,有這么一段話擺在這里,這是“識含宗”的宗義,我們看看會不會有問題:

  “三界為長夜之宅,心識為大夢之主。

  今之所見群生,皆于夢中所見。

  其于大夢既覺,長夜獲曉,即倒惑識滅,三界都空。

  是時無所從生,而靡所不生!

  “無所從生,而靡所不生”,這是什么意思啊?這不基本上就是《道德經(jīng)》里的原話嗎?“無所為,而無所不為”。方法上,這一宗義實際上使用的是玄學,無為,而無所不為。

  “識含于神,神變?nèi)f法”,我們的識,我們現(xiàn)在所謂六識、七識、八識,所謂的心、念頭,都含在神里面。這個神,在過去、現(xiàn)在、未來,稱喻它的名詞有很多:神識、靈魂,在過去還有所謂的“道”,還有“心”。把神說成是能含識的神,這個神所指的是我們的神的最高統(tǒng)帥,“神變?nèi)f法”,能夠變?nèi)f法的是我們的神。我們看得出來,那時候的翻譯還很不完備,即使說真如,有時說成神,有時說成道,有時說成無,這里說成神。一切萬法都是由神變的,方法上就是玄學的“無為,而無所不為”,體性是數(shù)論派。

  數(shù)論派就是我們剛才所說的,由自性生一切,能夠出生世間的二十五諦,世間的一切都是由它出現(xiàn)的。他加上了神識這個詞、空這個詞、惑識這個詞、心識這個詞,聽起來有板有眼的,跟佛教的宗派一樣。加上了這些詞匯以后,就不好辨別它了。

  “三界為長夜之宅,心識為大夢之主。今之所見群生,皆于夢中所見。其于大夢既覺,長夜獲曉,即倒惑識滅,三界都空。是時無所從生,而靡所不生。”這個話只是因為加上了這么幾個詞匯,加上了幾個類同于佛教的名相而已,其實所使用的框架是玄學的。他加了這些名相以后,很像隨理唯識,但是實際上數(shù)論派的神我生一切的痕跡是很重的,以神我為體性,出生一切。而且他改裝了一下,他把神我這個詞寫成了“十地”,寫成了“佛果”。如果數(shù)論派現(xiàn)在來到人間,來宣揚數(shù)論派的學說,改一個名詞,中國人通常把“神我”說成是“佛”,那我就說是佛,佛能夠生一切,如來藏能生一切,這么一倒裝了以后,就有很多人不敢去進行質(zhì)疑了。拉了一個“佛”的大旗,讓人不敢破,但實際上,卻以數(shù)論派為宗。

  不管說佛也好,說上帝也好,說神我也好,如果說他是世間萬法的第一因,那么他的生的過程就是一個自生的過程!白陨笔鞘裁茨?就是從無而有,就是無中生有。表面上是無,實際上里面都包括了,只是沒有顯現(xiàn)而已。從沒有顯現(xiàn)到顯現(xiàn)的過程就是無中生有。那么這種無中生有的生法,實際上就是我們這里所強調(diào)的數(shù)論的“神我論”。

  學佛人常常會把基督教理解成為神我論,基督教的上帝生一切,上帝捏了亞當夏娃那么兩個泥人出來,然后人類就都出來了,就是這么生出來的。我們對于這種宗教的理解,就是對于神我的理解,對于神能夠生一切的理解。但是這個理解是不是人基督教現(xiàn)在信仰的教義呢?很難說了。根據(jù)我現(xiàn)在的了解,西方宗教早就不是這樣來理解了,人家往往會說:“你們太偏頗了,理解我們像以前的宗教那樣,我們現(xiàn)在的宗教思想早就變了,早就發(fā)展了,你們所說的如來藏,所說的真如,所說的大中觀的空性,我們現(xiàn)在這些思想都有。”所以不能落伍了,一定要及時了解。《易經(jīng)》所謂“與時俱進”,是至理啊!

  識含宗問題在哪里呢?

  《肇論》有《肇論》的破法。僧肇大師說:

  “即萬物之自虛”

  這是需要強調(diào)的一個核心句子。

  《肇論》給世人留下的最有影響的一句話很有可能就是這句話了。所謂空,是空的什么?不是空的“境”與“境”上面的“有境”,空掉的不是有境,空掉的是“即萬物之自虛”。僧肇大師說:

  “豈待宰割以求通”

  就像我們這個手,手的空性一樣。手的空性,我們把骨頭、經(jīng)絡、血脈這些分析了以后,手這個概念的自體就沒有了。中國人這點能夠理解得到,西方人幾乎就理解不到了。你要想求得一個手的空性,必須得把皮剝了,骨頭一根一根撇下來了,手一個一個割掉宰掉,沒了手了,他才說手是空性的。據(jù)說西方人是這種思維。但我們中國人從來不是這樣的。就像敦煌的飛天一樣,中國的飛天從來不長翅膀都能飛。他們得安個翅膀才能飛。要求個手的空性,中國人一看就知道空性,人家要把它割了宰了,分到?jīng)]有了,真的沒了手,才說是空性,這也太板了。

  在這個地方,僧肇大師說:

  “豈待宰割以求通,豈謂滌除萬物,杜塞視聽,寂寥虛豁然后為真諦!

  你不需要把所有的萬物都去洗了一遍,洗干凈了才有凈土。你不一定把手、足這些都割掉宰掉砍掉了,空性才能出來,不是這樣的。

  “即物順通,物莫之逆”,

  你就在這個物體還存在、當體的這個時候,來觀察它的假名不真實!拔锬妗,這個事物它無法悖逆著你的思維,這個事物它沒法再影響你,你的正念思維能夠達到空性,它沒法影響你,它也沒法反對你。

  “物莫之逆,即偽即真”。

  一切萬法都不會跟你悖逆而來,都會順應著你的思維。所以你表面上看這個事物,雖然假名是虛偽的,但你仍然可以看到它的勝義諦,勝義的智慧仍然能看到。

  “真諦俗諦謂有異耶,不許先不顯而后顯之自生”。

  真諦和俗諦是什么區(qū)別呢?“不許先不顯而后顯之自生”。從不顯現(xiàn)到顯現(xiàn)的自生是不允許的,這只是一種“生”的執(zhí)著。從先不顯現(xiàn)到顯現(xiàn),這是一個自生的過程,這是一個自生的“執(zhí)著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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